天空是黑的,一片浓厚的乌云覆压在头顶。
大雨淋漓,击打森林里的树叶,哗哗的声音不绝于耳。
呼,呼,呼。
沉重的呼吸声,接着是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凌凐(yin1眺望远方的人影。
就在刚刚,一把铁剑飞来,段凌湮把准时间,一刀切开。
她的胸口仿佛正在燃烧,双腿酸痛仿佛不能弯曲,用尽力气也没办法把剑举起,只能半插在地上。
“还以为你挡不住这一下呢。”
而远方的人影却打了个哈欠,显得十分惬意。
段凌凐知道,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打不过的敌人,对方甚至不需要露面,便能将凌凐轻易绞杀。
眼皮沉重地无法抵挡,仿佛有千斤重,就连冰冷的雨滴也没办法刺激她清醒哪怕一点儿。
“蠢货,如果没力气了,就赶紧趴下,那样至少能保住自己的命!”
再次睁开眼睛,又一柄铁剑飞来,从已经奋力到极限的身体中再压榨最后一丝潜能——向侧面一跳,躲开了!
然而下一刻,一截断剑抵住了凌凐的咽喉。
那竟是地上的,已经被凌凐劈成两半的断剑。
在遥远的前方,人影伸出右手,仿佛下一刻就要操纵飞剑杀死凌凐。
凌凐的余光扫过右侧,地上掉着一个深红色金属圆盘,那是凌凐家族的护身符,已经救过她两次了,离凌凐不过几丈的距离,此刻却显得极为遥远。
这里是鲜有人迹的森林深处,根本不可能有人来,唯一的希望是她那放荡不羁的舅舅,但那个人现在应该在城北参与围剿,根本不可能来这里。
要死了吗?凌凐这样想。
刹那间,天空仿佛更加阴暗了,雨的声音也消失不见,整个世界无比寂静,凌凐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以及心脏处那仿佛要破碎般的痛感。
事情还要从几天前说起……
……
天已晚,黑夜笼罩着这片大地,段府屹立于群山之中,与西陵城相距一整座森林。
相比于黑夜,段府同样冰冷,不亮,不暗,与外界保持一致,而在段府的中央,一个秘密空间里,有一张大桌子。
桌子厚厚的,是由多样木板拼接而成的,像色块一样绚丽,显然是富贵人家才买得起的奢侈品。
桌子的一侧坐着一个面色清秀的青年男人,看起来像是二十岁的样子,其实他已经近三十岁了,衣服看起来有些薄,显得十分轻盈洒脱。
另一边,则是两个十二岁的孩子,一男一女,面色尚佳,皆是白装,服饰风格随男人那样洒脱,女孩翘起一条腿,勉强驾驭了这种风格,而男孩则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与这身衣装显得格格不入。
成年人名叫段逸,是两个孩子的舅舅,姐姐在十年前过世,致使他不得不承担起看护孩子的重任,也因此至今都没结婚。
旁边的蜡烛刚刚点燃不久,桌子上的灰尘像是很久没人来了。段逸拿指尖一摸,摸到一抹灰,他面色变了一下,又偷偷瞄了两个孩子,确认没人看到,才继续讲话。
“在裁帝建国之前,我们段氏一族的祖先就与裁帝关系甚好,于是成为了第一批进入圣魂之地的人。不过后来,两位祖先中有一位对裁帝发起反叛,被裁帝亲手斩杀,另一位自此就归隐山林了。”
凌凐用手撑脸,把腿翘起,无聊地看着平时嬉皮笑脸的舅舅一本正经地介绍历史。这是学校的语文书中的课文,被当做忠义类的经典教材。
一般来说,自己的祖先出现在教科书中是一件令人骄傲的事情,然而凌凐的祖先是在这个故事中饰演的是反例,这让她有种自卑感。
想到这儿,凌凐瞅了一眼自己的哥哥,他一旁,单手撑头,看似认真,其实是在想什么其他的事情。
“喂,听我说呀!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带入历史老师的身份的!”段逸拍了拍桌子吼道。
凌凐直接白了一眼舅舅,无聊地看向了一边。
而段陨凐(yin1则点了点头,敷衍道:“嗯嗯,你继续说。”
段逸叹了口气,于是接着讲。
“除了裁帝时期,我们段氏一族还发生过许多……特别的事。”说到这儿,段逸停顿了一下。
“比如叛国?”凌凐插嘴。
“……”段逸感到一阵无语。
语文书上的故事大都只截一小段,而当兴趣启蒙后,段凌凐刻意去找较为专业的史书查了自己家族的历史,当然也不是按月份记载事件的真史书,而是稍微粗糙一点的,一年一年的只记大事的整合版通史。
从圣裁大帝一统天下开始,三大时代,几乎每隔一百多年就会出现一段关于段氏一族的记载,而这些记载中,段氏族人扮演的大都是叛国者和谋反者,凌凐找遍了整本大陆朝代史,却只看到一个正面人物,即便如此,那人也是个‘改邪归正’级别的人物。
“总之,我们血段一族总是不受待见的。”
“嗯嗯。”段陨凐又敷衍了一下。
因为本族人都能拥有名为血刃的魂器,也不是所有姓段的都有血刃,所以外界都是用‘血段一族’特指凌凐的家族的。
“本来每年七月中到八月中,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专门让人觉醒圣魂的,我们却只能挤到最后两天做。”说完,段逸叹了口气,略带愧疚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
圣魂觉醒仪式,是这个世界的三大力量来源之一,进入圣魂之地的人,可以拿走具有强大力量的魂器,被称为御魂者,后代也可以在特定的时候进入圣魂之地拿魂器,而圣魂觉醒仪式就是由专人帮助孩子们进入圣魂之地的仪式。
十二岁是觉醒的最佳年龄,原本二人应该在去年觉醒的,但是陨凐和凌凐二人却因为家族的原因没能弄成,拖了一年时间。
“明天那个圣觉师是我从特殊的地方找的人,你们要小心自己的安全。”段逸注视着两个孩子,郑重地说。
“那你不会照着我们吗?”凌凐问道。
“这几天城里出大事了,我得去帮忙。”说完,段逸无奈地笑了笑。
他是西陵城城防部的人,这也是一家人能在西陵城安家的根本原因。
“你们今年都十三了,再错过的话,就得十四岁了。”
听到这句话,凌凐的心中莫名震了一下,她看向了哥哥,发现哥哥也看向了她。
二人对视,什么也没说,但凌凐分明能感到哥哥和她是一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