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恩，你想把里世界的人带回表世界？”

“可能吗？”

三张脸同时看向德莱恩，等待她的回答。

表世界的月光骑士，镜面无法复制的强者，可以自由出入里世界，德莱恩接下来的话将决定威廉和菲洛米娜的命运。

“不可能！”

德莱恩摇了摇头，指了指头顶说道：“里世界是镜面空间，魔法界将其称为表世界的反向世界，这是一个错误的称呼。”

“镜面空间已经表明了一切，镜子里的世界是虚幻的，不真实的，即便里世界的生命投影至人间，也只能存在于投影空间之内。”

“真正的里世界是表世界稳定器，因为里世界抽取了负面信息，生活在表世界的人才没有被虚空的混乱影响，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威廉和菲洛米娜心如死灰，瘫坐在椅子上没了生气，颓然的模样让韦恩十分不忍，苦涩道：“一点可能都没有吗，里世界有一种说法，成就半神便可超脱。”

“逃避现实的说法。”

德莱恩先是给这种说法定性，而后接着道：“你应该看得出来，这里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红的，神选神器可以保证他们的理智，无法斩断他们和里世界的联系，更没有办法让他们变为真实。”

见三人都不说话，德莱恩摇了摇头：“我知道这话很残酷，但现实就是如此，我不想给你们编造一个美好的谎言。没有表世界就没有里世界，如果天上的那面镜子被打碎，里世界也会跟着消失。”

而且这个世界已经崩溃重组很多次了。

这些话，威廉和菲洛米娜都没听进去，韦恩沉默了片刻，问道：“里世界是怎么出现的，女神和天父联手锻造的镜子吗，用于保护自己在表世界信仰？”

“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里世界很早很早就出现了，应该是世界自我保护机制的一种，虚空太危险，表世界需要一個稳固自身的镜子。”

德莱恩歉意看了威廉和菲洛米娜一眼，对韦恩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想要改变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悲剧。我以前也尝试过，可等我下一次再来的时候，新生的里世界依旧是半死不活，神选骑士没有能力改变一个世界，神明……可能也不行。”

可能一词略显委婉，不行就是不行，德莱恩这么说，是出于对自身信仰的尊重。

话题过于沉重，直接宣判了威廉和菲洛米娜的死刑，两人沉默不语，韦恩不知如何安慰。

他来自表世界，可以跟着德莱恩离开，这时候说什么都很欠揍。

只得顺势道：“德莱恩，你来了里世界很多次？”

“嗯，女神的任务。”

“能说说吗？”

“原本是不行的，既然伱到了里世界，看到这里的情况，告诉你也无妨，记得别传出去就行，不然我会很难做。”

德莱恩说道：“里世界存在白夜贞言……”

话到一半，她恍然大悟，猜测那天白夜贞言易主是韦恩所为，赞许看了对方一眼。

好小子，你对月光的虔诚我看在眼里，是个合格的继承人。

德莱恩没有就这个话题展开，怕问着问着，韦恩又把元素真言掏了出来，加上旁边的晨曦箴言，这货在里世界也是三神共选。

画面辣眼，德莱恩不想看。

她继续道：“两个世界的白夜贞言有所区别，里世界的白夜贞言不会随着世界毁灭而消失，这或许就是谣传的由来，因为这个锚点，我作为月光骑士可以进入里世界。”

“我和穆拉、利奥都执行过同样的任务，进入里世界收集负面信息。”

“收集负面信息做什么？”

“不知道，这不是我该问的。”

德莱恩沉吟片刻：“收集负面信息可以延缓里世界的崩塌，减少里世界崩溃重启的次数，或许是女神的仁慈，也可能是为了保护表世界。”

“你收集的负面信息去哪了？”

“被神使带回神国，应该是重归虚空了……”

德莱恩知道的情报不多，她只是一个骑士，完成月光女神布置的任务，超出她能力范畴的问了也白问。

与其自寻烦恼，不如活得糊涂。

“德莱恩，你能把里世界所有的负面信息全部收走吗？”

“肯定不能啊，负面信息无穷无尽，我只能收集一部分。”德莱恩指了指身后的无底深渊，待到负面信息填满，她此行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韦恩定睛朝深渊望去，思维感应之下，整个深渊是一个宝瓶状的容器，用于承载负面信息。且只进不出，贪欲之书在宝瓶外干瞪眼，想一口闷，必须学老鼠进米仓，由韦恩直接钻进瓶子里。

“神选骑士只能收集部分负面信息，绝大部分负面信息依旧留在了里世界……”

韦恩纳闷道：“问题来了，里世界崩溃后，这些负面信息去哪了，回归虚空吗？”

“消失了。”

“消失了？”

韦恩更加纳闷：“怎么可能凭空消失，总有一个去处吧？”

“问得好，我也不知道。”

“……”

“事实就是如此，新生的里世界在最初阶段和表世界并无区别，除了某些境界超然的存在无法复制，其他都和照镜子一模一样，随着负面信息的影响，这个世界越来越黑暗，越来越绝望。”

说到这，德莱恩不禁叹了口气：“曾经的负面信息不复存在，如果是跟着崩溃的里世界一起毁掉，这大概是里世界存在的原因了，她保护了表世界。”

“说够了没有！”

菲洛米娜拍桌而起，双目赤红盯着德莱恩，后者的每句话都如一把尖刀，将她本就遍体鳞伤的身躯割得血流不止。

“表世界的生命是生命，里世界的生命也是生命，我从来都不是虚幻的，我也没想过为表世界奉献自己！”

菲洛米娜拔出满月手枪，发泄似的对着德莱恩连续扣下扳机，没有命中，全部iss。

德莱恩没有躲避，是菲洛米娜不敢真的对她开枪，无能狂怒了几下，转身走向一旁，拔出残月单刃剑劈砍黑色乱石。

期间，德莱恩和韦恩俱是沉默。

半晌后，韦恩道：“德莱恩，你经历过里世界的崩溃吗？”

“那倒没有，如果世界崩溃，我也很难离开，太危险了。”

德莱恩微微摇头，责怪韦恩不该给菲洛米娜和威廉带来希望，她以前也这么做过，水中捞月，徒增遗憾，还让绝望进一步放大。

这些话德莱恩没有说，善良是好事，她希望韦恩继续保持，递去一个眼神，让韦恩安慰自己的女朋友。

你这么会哄女人，接着骗吧，能快乐一会儿是一会儿。

韦恩头皮发麻，他是渣男，不是人渣，虚假的承诺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口。

“既然世界注定要毁灭，那就打牌打到世界毁灭，比起痛苦，我更愿意在快乐中迎来毁灭，负面信息可以毁了这个世界，毁不了我。”威廉突然开口。

德莱恩惊讶看着威廉：“你能说出这种话，还积极向外界散播乐观的心态，表世界的你不是太阳骑士继承者，实在太可惜了。”

没准她真是呢！

韦恩看着威廉，有没有一种可能，因为他的搅局，打断了薇莉成为太阳骑士的进程？

太阳骑士扈从的家族出身，瓦尔基里的培养，这些都是潜在的证明……

也不对，如果没有他，薇莉已经死在卡福诺小镇，不可能在龙心岛遇到骑士铠甲，并习得屠龙剑术。

话虽如此，韦恩决定回去试试，没准薇莉和晨曦箴言真的很配。

赛娜也是，她俩能在里世界成为神选骑士，说明神器认可她们备胎的天赋。

此时的威廉就像一颗小太阳，向外散发积极向上的正能量，韦恩和德莱恩很清楚，威廉在说谎，他的内心其实非常痛苦，他选择了将痛苦压在心底，而不是像菲洛米娜一样爆发出来。

或许是晨曦箴言的缘故，更有可能是性格使然，表世界的维罗妮卡朋友很少，一个憧憬的白月光，一个舍友薇莉。

薇莉能撬开大小姐封闭的心房，绝非近水楼台先得月，是她乐观的性格，让维罗妮卡愿意接纳她。

这个肌肉男太善良了！

德莱恩连连点头，虽然韦恩的品味越发拖泥带水，但眼光依旧在线，威廉强健的体魄下，有着一颗温柔的心，是一位值得倾心的伴……

画面过于糟糕，德莱恩编不下去了，思维重组了牌桌和筹码，招呼威廉一起打牌。

说来也巧，薇莉表里如一，爱好和德莱恩一致，同样是个牌佬。

德莱恩承认这位优秀的牌友，对其大加赞赏，表示返回表世界之后，一定会登门拜访约威廉打上三天三夜。

威廉暗道有趣，表世界的她一定会给德莱恩一点小小的震撼。

可惜，他看不到了。

威廉看向一旁，菲洛米娜自抱自泣，韦恩正在安慰，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站在对方身旁。

威廉略有羡慕，他也想被安慰，可如果学菲洛米娜，只会让韦恩陷入无助。

表世界的菲洛米娜如何，威廉不清楚，非常确信，里世界的菲洛米娜并不喜欢韦恩。

“小子，你比她更优秀。”

“我拥有晨曦箴言，这种比较不公平。”

“你更优秀了。”

德莱恩太喜欢威廉了，可惜镜面一场虚幻，无法将威廉带离，只能期待和对方在表世界相遇。

说来惭愧，她虽然很嫌弃，但又很好奇威廉和韦恩日常是怎么互动的。

都是朋友，她偷看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

两天后。

悬崖牌桌，四人对坐。

“可恶，你又作弊！”

“菜就多练，输不起就别玩。”筹码后传出赌怪的声音。

“岂有此……”

德莱恩大怒，双手按住桌子，正欲力拔山兮气盖世，被韦恩抢先一步，提前把桌子掀翻了。

掀别人的桌子，让别人无桌可掀。

德莱恩：(皿)

冰山美人气得花枝乱颤，拔出白夜贞言要给韦恩好看，韦恩丝毫不虚，同样抽出了白夜贞言，两张脸怼在一起，只差一个指尖距，鼻子就贴上了。

威廉歪头，照这个趋势继续下去，表世界的她又要多个大姐姐了。菲洛米娜面无表情看着闹剧，眸中红光间或一闪，没有神器护身，受负面信息影响太深，她的情况非常不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