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涛恍惚察觉出了柳清漪瞧向自己，那变得疑惑起来的眼神，抬手转身将其轻搭在了围栏杆上，细思了片刻，方才继续幽幽开口。

“他们之间除了某一位女生之外，其他的，可没有一个是自愿到这里来的。但这倒难怪你会做如此想。你之所以这样说，看来还是你对于商场之上、社会之中的那些尔虞我诈明争暗斗，了解得太少，才会有如此单纯的想法。”

“闫经理您说——他们、他们不是自愿来的？那可是、为什么他们在这里，还能够那样兢兢业业地完成好每一项工作呢？”

柳清漪自是不解，听完之后一时间怔在了原地，身后玉手指尖轻搅在一起，俏脸微凝。

“他们愿意认真工作，无非是为了表现自己……但这个中具体缘由，我现在还不方便与你解释。”

“总之依我的建议，你还是答应姜总裁的要求，回到总部高层实习的好；在这里待着，虽然的确有你说的那些好处，但比起你想要自立创业的初衷来，收获却是远没有回到公司之内大的。”

闫涛简单地解释了两句便将其收住，转而话锋微微变缓，凝神看向柳清漪，由衷建议。他之所以会这样做，倒并非是为了后者，其实有一部分的缘由，是出于对整个菲斯企业而考虑的。

与牛芳迥异的一点便是，在他眼里，菲斯企业是他为之辛勤奋斗了十数载的地方，他在这上面倾注了自己半生的心血，任何对企业的未来和荣誉有益之举，他都愿意为之舍弃一切个人利益。

闫涛对于菲斯企业的感情只身，恐怕不会弱于它的第一代创始集体——慕容浔以及如今企业的高层董事们。哪怕他个人对于慕容楠在位时的很多做法并不认同，但也不会因此而施予到其女儿身上。

相反的，他更希望柳清漪能够在姜红霞未来也辞退后，继承菲斯，并将它发展得更好。

当然闫涛心中的这些一心为公的想法，柳清漪却并不知晓。后者瞧得他目光有些萧索和慨然的模样，眉目流转间，眼神却有些复杂了起来。

“闫经理，你说的，我虽然尚不太明白，但也知晓了很多道理。只是我也有我自己做选择的权利。那如果说、我一定要留在这里不可呢？”

柳清漪修长弯曲的睫毛轻轻眨动着，虽碍于闫涛那突然令自己不解起来的面色，但依旧没有任何的犹豫迟疑。这一次她会选择这个时候来企业实习，初衷便是为了保护云晓并趁机帮助他。如果自己这个时候改变主意离开了，留云晓一人在此她是定不会放心的。

看着柳清漪螓首微摇地将自己提议拒绝，闫涛的面色也开始有些不好看起来。

他薄薄的嘴唇微抿了一下，视线凝固在柳清漪俏脸之上，片刻后仿佛隐约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般，令他眼瞳深处微微颤动了一瞬，但这种发自直觉般的感触却一闪而逝，当他再度看向柳清漪时，后者依然轻垂着头，脸色平静如水。

“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又何必再反问我不可呢。虽然说我是这里主管人事去留的经理，但倘若姜总裁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我多说什么有用么？你爱留下来，那就先在这里实习一个月吧。倘或能够让你涨些见识或者增加你所谓的毅力，也算是一种收获。”

闫涛嘴唇微张，深吸了一口气旋即轻叹而出，目光微眯着，嘴上如此无奈地说，但心思却显得略微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冲着闫涛展颜莞尔一笑，柳清漪却并没有在乎这么多，只是上前一步朝他微鞠了一个躬，忙履声答谢：“谢谢闫经理了。嗯，那接下来关于我的工作分配……”

“嗯，关于你工作安排的问题，这我可做不了决定，你还是问牛芳去吧。你应该已经见过她了吧？”

瞧得柳清漪问及自己工作分配的事情，闫涛忙干笑了一声，并摆了摆手置身事外，毕竟柳清漪可不是普通员工，虽然自己不会在乎这些，但或许是碍于后者不愿听自己建议的缘故，闫涛也懒得多招待她。

故而对着最后吩咐了几句，并分发给她一个空白工作证后，闫涛便将她“请”了出去。

轻掩楼顶露天阳台的门扉，行走于狭窄修长的曲折过道中，柳清漪螓首微垂，看着手中那尚待填写的工作职务，莲步微顿，怔怔呆立了半晌后，唯有轻叹了一口香气，方再度迈开步伐朝前走去。

走廊尽头转角，灯光偏暗的一处普通工作室内，一身灰蓝工作服的纳兰云晓，已经从刚才趴坐于书桌上的状态调离开去，此刻的他正安静却散漫地斜坐于桌角一侧，而在他的手中，则拿着一本书皮已经很陈旧、甚至纸张都已经微微泛黄并且还残缺不全的笔记册。

云晓身旁，一方橱柜之间其中一道抽屉正被打开着，里面一叠厚厚的书本零落散乱地叠放着，明显留着被云晓所翻寻过的痕迹。

而在这并不算宽敞、陈设也颇为简单的房间内，恍惚间已然陷入了一派寂寥，唯有云晓那微微急促起来的呼吸声，和着枯黄纸张时而翻动的声音响起，彼此交叠着，倒显得异常清晰。

云晓目光落在眼前的笔记册纸张上，仿佛完全被其中的内容所吸引一般，神色显得迥异于他平时随性般的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