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躺着的那个,正在扯呼噜的大黑胡子,不正是自己心心念念了二十年的仇人吗。
再也压制不住愤恨的心情,咬牙切齿将门一撞。
“哐嚓!”一声,两扇房门应声而倒。
床上睡着的一男一女同时也被惊醒,起身只见到房门倒地,屋外却是无人。
女的奇道:“好端端的,这门怎么还坏了?”
大黑胡子道:“时候久了,恐是被虫蚁蛀坏,遭风一吹,就倒了。”
一道黄影掠过。
床榻上霍然出现一只龇牙咧嘴的黄皮子。
女的被吓了一跳。
慌得手脚乱动,想将黄皮子从被子上抖落下去。
大胡子也吃了一惊。
不过他胆子是要比女的大多了,也镇定得多,丝毫不慌乱,甚至张开五指伸手想要去抓。
不过两个凡夫俗子,哪里是修炼得道的黄皮子妖怪的对手。
黄皮子只是略施法术,就把他们压在床被之下,宛如巨山加身,动弹不得。
黄皮子眼眸中迸出仇恨的火焰,龇着牙齿。
一步步上前,踏至大黑胡子的胸前,凝视着他。
“柴兄,一别二十年,可无恙啊!想不到吧,我居然还能逃出来。”
这大黑胡子姓柴名松,和黄皮子是旧相识了。
那女子已经吓得面色惨白,说不出话来了,却听柴松叹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果真还是找来了。”
黄皮子恨道:“你可知这二十年来,我是如何度过的!是天天想着吃你肉,寝你的皮,这才熬过来了!”
柴松面带愧色,道:“当年的那件事,是我鬼迷了心窍,这才做下了难以挽回的过错。是我对不起小九,对不起你。这些年来,我一直想要弥补,时时在心中替你祷愿,希望你能早日修成正果,从寺中出来,得道飞升。”
黄皮子冷笑一声,道:“愿我早日得道飞升?你是想让我放下仇恨吧,怕我留在人间,早晚回来取你性命吧。
“还没能杀了你,我执念要如何放下,心魔要如何能去,如何对得起泉下的小九!”
语气森冷,宛如冰窖里的寒气。
“飞升?呵呵,从那天起,我就对大道已无留念,一心只想要取你狗命!”
柴松叹气一声,神色中充满痛苦,忍泪道:
“你的心情我怎么会不理解,可你以为我这些年日子就好过吗。每天我都会梦见当日的情景,梦到小九回来找我复仇。
“我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内心的煎熬,想着一死了之,去下面给它赔罪。但我已成了家,不能弃他们不顾。”
黄皮子道:“既然你也有此心,那我今日正好就如了你的愿!”
利爪探出,作势要剖胸掏心。
旁边女的吓得忙求饶:“饶了我们吧,饶了我们吧。我们给它立了牌位,日夜烧香供奉着,逢年过节以活鸡祭祀。他真的知道错了,看在旧日的情谊上,就原谅他这一次吧。求求你了。”
黄皮子冲脸龇牙,狠道:“牌位?糊弄鬼的玩意儿!不过是为了你们自己的心安罢了,于我于它又有何用!他不死,我心难宁,它魂难渡,如何去那轮回!”
越说,黄皮子的眼神越是狠戾。
“还说情谊,你问问他当年怎么不看在情谊上!”
女的吓得把头缩进了被窝,仍旧在讨饶: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请高僧做一场法事超度,我们出钱,我们出钱。还给大仙你塑雕像,供奉香火,助你成道成仙,成仙。”
这人间的香火供奉,可是个好东西,有功德在其中,有助于积攒修行。
黄皮子道:“你看我信吗!”
柴松道:“别说了,这是我一时糊涂造下的孽,命中该有此劫,躲不掉的,要偿还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能否请你饶过我的妻儿,他们是无辜的。”
黄皮子道:“冤有头债有主,我只要你的性命即可!”
柴松一个黑脸汉子,此刻却忽然泪眼婆娑,恳求道:
“临死之前,能让我完成最后一个心愿吗?让我看一眼我的孩子,跟他告个别,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