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当事人就是非常后悔(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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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啊,救救我们吧!”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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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两位当事人就是为了她们的草率而后悔,很后悔,非常后悔!

!!!

话分两头,如果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时间”这种度量单位的话,那么大略来说,在不到一天,应该也就是曾经的十几二十个小时之前,丁暖草率的做了一个绝对不明智的决定——救人。

这世道,草芥贵人命贱,随便什么都可以草草决定人的生死,更何况是在无边的黑暗中做这种轻飘飘逾泰山的决定。

倒霉的是,只要有上那么一瞬间的犹豫,就没什么反悔的余地了。

而彼时已经到了别无选择地步的丁暖只好尽量放低身子,咬紧了牙关,屏住呼吸,把每一块肌肉每一条神经的紧张值拉满,想象自己是一缕连绵袅袅的烟气,在或远或近的嘶吼冲撞中悄无声息着闪转腾挪,凭着无数次生死边缘锤炼出来的直觉,希图避过黑暗中亟待噬人的那些危险。

而危险却用不着小心翼翼。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纯粹黑暗中,走兽们只需跟随本能肆意来去,搜掠撕咬它们的猎物即可。

所以在黑暗中根本没有万全,即便已经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可与她而言,此前本就历经长途奔波,刚刚又猝不及防撞进了走兽群里闷头搏命上一番。到了这会儿,只要一个算不上懈怠的疏漏——或者是没能准确控制好呼吸轻重,或者干脆就是倒霉天要亡人,都随时可能有走兽血盆大口里那无比浓烈的血腥气兜头兜脸的一股脑儿抛洒下来。

人到了这境地,能不能活下来全凭老天好心。但要这么看,人间变成这德行,老天真的是好心的么?

丁暖不知道,瞬息间有咻咻的粗喘声几乎贴着她的脸擦过,还未及庆幸,面前似乎有微细的气流浮动,此时她的步子已经跨尽,闪避变向早来不及,只好去依仗这许多年里被无时无处不在的死亡威胁锻打出来的反射弧,脑子还未及运转,本能先接管了四肢,拿手肘抵着坚固的火炬尝试着递出虚挡了下。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一股不小的劲力怼着手肘就直冲她扑了上来,未及反应,立刻有利齿利落穿透血肉,要不是火炬材质足够坚挺,恐怕她的整条手臂连带这个人都要交代在这。

此刻可没时间多琢磨痛与不痛,短兵相接间,丁暖敏锐的判断出扑上来的走兽个头不算太大,重量应当在可承受的范围内,当机立断就着这一下的劲力后仰倒地。左臂靠着火炬抵住近前走兽的疯狂撕咬,右臂并双脚顺势将这头走兽整个撑了起来,同时尽量将自己蜷成一团,把身体缩到走兽身下。

毕竟,走兽可没有1v1那种武德。

果然,这边的动静立时惊动了附近的其它走兽,眨眼间便呼啸着聚了过来。好在那玩意儿傻的很,将丁暖仓促间扯来做掩护的那头胡乱撕扯了番后,可能是尝出血肉味道不够鲜美——狩猎中,谁还不想凭本事尝口鲜的——将扯得支离破碎的同类撒开,乱糟糟的又陆续散了。

于混乱的走兽丛中求生,每一个时机和动作的选择都可谓生与死的博弈,丁暖的耐心几次耗散到濒临崩溃,又强压着重新编织整理,终于一点点把自己挪出了刚刚临时澡出来的修罗道场中央。

手臂已经痛到没有知觉,因此火炬什么时候掉的,掉到哪里早说不请了。在纯然未知的黑暗里,根本不要想着摸索回去寻东西。

光早已经随着队伍飘远,绝不会回来了——这不意外——她咬了咬嘴唇上破开的伤口,以刺激下高度紧张后略略迟滞的身体。再三确认那些走兽流着涎的粗喘声也全部远离殆尽,周遭只剩自己的心跳声,才把吊高的心放下些许,垂手扎紧腕上的带子,以制住鲜血的流逝。有些自嘲的想起自己落到这地步的目的——救人。

有始该有终,就算根本没搭上手,总得做点什么,于是嘴唇翕动,尽量把声音往微不可闻压去,声音像是茶水冷透前最后一点热乎气,虽然一丁点儿希望都没放在里头,但还是极尽谨慎的开口问:“在?”

以前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现在还活着的人都称得上大难不死好几遭了,可惜后面等着的还是一重重磨难,怪尴尬的。

不过有时候到底也能苦中作乐蹭到点运气——这么一顿折腾后,居然好巧不巧的,就在这片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迅速传回了一声短的“嗯”,既薄且轻,好像是拼尽了力气也没能压抑住胸腔创伤后泄出来的一点痛呼。

闻声,也不管对方是谁了,丁暖立马在地上摸索了下,摸起块大小重量合适的什么,使了力往远处扔去。

“啪哒”,东西掉了下去,发出闷不隆咚的声响,短暂局促,余声迅速被黑暗吞噬了,没带起任何涟漪。

又顿了片刻,黑暗里有人啐了口气息浓郁的血水出来,小小喘了两口气,破风箱般的喉咙里依旧勉力压着咳嗽:“是谁?丁暖么?拉我一把……”紧又喘过两声,摸索着接了丁暖伸过来的手,试图借了下力,终于叹气,“唔……咳咳……不行了,估计伤到气门了!”

说着索然的拍了拍丁暖的胳膊,撒开了手。

“先休息下,”丁暖没必要给对方确认自己的身份——像她这样把自己祸害到声带都毁的差不多,每个音阶听起来更接近走兽呜咽的人,实在也不算多,别人听这声音,都知道该离她远远得,能如此随意回应她的人,想来除了高妍也没别人了——回手攥紧对方正抽离的手腕,一扯,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就把人架了起来:“等走兽们走远了再追吧,你走两步试试,看还伤到哪了?”

“呵!”对方短短笑了声,转瞬牵扯到了五脏六腑,一下子咳开了,前两声还能着意压一压,听四围没什么反应,终于毫不顾忌咳它个痛快。良久才收住,又狠狠啐出一口,空气中顿时又倒腾起浓烈的血气,再出口的却不是什么感谢的话,居然气势汹汹的笑骂了句:“烂好人,看你几时死!”

“赶得上为高老师你收尸!”丁暖不以为意,为对方顺气的手重新搭回腰上,扯着人又走了两步,才语气平平的回了这么句。

在如此纯粹的黑夜里,这句话像是个一时不能被理解的冷笑话,不论是内容还是语气都带着几分莫名其妙不合时宜的滑稽。

“你火炬呢?”

此时此境,这位“高老师”恐怕没有多余心力欣赏她难得的幽默,缓过了一时半刻,生存的本能迅速回潮,敏感的从刚刚简单的几处互动里品出不妥之处。

这两个人都不是善言词的人——话又说回来,在黑暗中多话的人也活不下来——此时周遭万籁俱寂,只有呼哧呼哧的粗喘声格外清晰的在耳边高高低低徘徊,徘徊上一会儿,再隐忍上一会儿……

话茬断在这里,像延伸出去就没了承接点的视线,但你总知道,山垣还在,砂石还在,残壁也还在……只是光没了……就像现在,幸运事连着俏皮话乐呵过三五秒,末日还是那个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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