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真正的死亡,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人死后,会变成养料,融入泥土。人们在上面种粮食和蔬菜,种麦子人就会变成小麦,种玉米人就会变成玉米,种红薯人就会变成红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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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又不断重复的暑假生活过去,我已经是一名初三的学生。
偶尔,龙宸和许灵娇会来我家找我,安鑫似乎对他俩很有成见,一直强调我要远离龙宸。
龙宸给我的印象一直不错,可能因为他是极品骗子,能够把我骗得团团转。他长期混迹在网吧、电玩城、歌舞厅,与社会上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比蓝雪晴更会揣摩他人的心思。比如,我抿嘴唇是想喝水还是不高兴、眼睛斜视是翻白眼还是撒谎、嘴角上钩是微笑还是冷笑,他都清楚。
更惊悚的是,他才14岁!
安鑫不是一个爱嚼舌根的人,只简单说了几句。龙宸生父因煤矿爆炸坍塌身亡,母亲改嫁,他受不了继父的虐待所以离家出走,都说去了江浙一带,没想到在云城。
我问安鑫怎么知道这些事,他又不说话了。我明白,他做了令自己讨厌的事——八卦他人的是非。
《安娜·卡列尼娜》的开卷语: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原来,这个世界上,惨的人远远不止我一个。
开学,我把暑假作业完完整整地交给老年人,他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干咳几声后,眉开眼笑地收下我的东西,开发票,登记报名。
云城中学,初三才开化学课。
我遇见一个完美的化学老师。
不是帅哥也不是美女,而是一个“知天命”之年的老人。即使流年似水,冲刷再多的记忆,这位化学老师在我生命中刻下的印记也不曾消亡。
化学老师姓吴,跟我后来看的无机化学第四版吴老头同姓。鹰钩鼻,鹰眼,两颊永远有两团油光光的高原红,就像喝醉酒的样子,头顶亮光光就像一顶灯泡,稀稀疏疏胡渣就像绵羊没啃干净的草地,很带喜感。
当他站上讲台那一霎那,全班哄笑。
被吴老师的鹰眼一瞪,我们又都不出声。
简单自我介绍后,吴老师说:“化学,我们主要学化学变化。其实,能量和物质总量没有变化,只是改变了形态。换句话说,物质不会消亡。”
“老师你说这么深奥我们听不懂啊!”台下有人小声嘀咕。
吴老师翻开备课本,撕下一张纸,用打火机点燃,问:“这张纸还在吗?”
“烧了。”
“没了。”
我们答。
吴老师的鹰眼泛着光亮,“化成灰,它也是存在的,纸燃烧后,不仅化成了灰,还有烟。从物理的层面上来说,水可以化成水蒸汽,可以冻结成冰,可水还是水。从化学层面上来说,铁会生锈,生成氧化铁,就是俗称的铁锈。铁还是铁吗?”
台下立刻陷入激烈的讨论,有人说是,又有人说不是。我仔细回想线索,铁变成铁绣后是变轻了还是变重了?小时候,我和大头一起在云城古镇街道的老铁匠铺捡过废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