蠲免天下钱粮的背后,所有这些有违朝廷律例的、不能放到明面上的内府收入无一不是通过和珅收取。
前面是西四牌楼,街上亮着几盏半明不灭的灯笼,一队兵士围在路边烤火。牌楼没有了白天的威严壮丽,森然矗立着,高处融进无边的黑夜。永瑆心情突然变得压抑起来。
看见侍卫骑着高头大马过来,兵士们赶忙开栅栏放行。
“今儿在和珅府看到一套白玉杯,上面刻了窦光鼐的名讳呢。”过了牌楼,永瑆有意无意地说,“窦东皋生前寒素,风节挺劲。最后还是被和珅参倒。——就这玉杯而言,想必他也有苦衷了。”
董诰久职军机大臣,和珅背后是谁他体会最深,永瑆对天下官员的讥讽自然也瞒不过他。
太上皇禅位后唯恐君权旁落,只有利用和珅号令群臣,导致皇上三年来如同身处荆棘丛中,朝廷百弊丛生。
他对“除恶务尽”本不抱希望,可是新政伊始,军机处、内阁大学士如果畏缩不前,只怕和珅倒了台官员们依然故我,朝廷的疲敝颓废越发不可收拾。
他沉吟了一会儿,抬头对永瑆说:“依臣看来,和珅案宜速断速结,成王爷不必太多顾虑。领军机者披荆斩棘,谋划朝廷将来。冲破藩篱,独具慧眼,臣请王爷思之。”
永瑆心里一震,转过脸,董诰眼里星光熠熠。
“说的极是!蔗林中堂以诚待人。小王受教了!”永瑆拱手躬身感激地说。
他一心想着为皇上除掉和珅,想着爱新觉罗皇权的神圣不可侵犯,太上皇更要为天下讳。这会突然意识到军国大政,天下还有黎民百姓,和珅底下的贪官污吏不除,朝廷何以谈将来……
董诰的话不啻醍醐灌顶,一股心劲儿在他胸膛里荡漾,心浪逐渐高起来。
已经过了子夜,军机处的十几名章京还在整理公文。军机章京由军机大臣从各衙门挑选,如今和珅、福长安论罪,沈初罢值,他们人人自危,昼夜忙碌着。
看到永瑆、董诰走进来,众人忙不迭地上前伺候。两人打算就在这里凑合一夜,早上去乾清宫哭临定能见到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