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就不要再装了,这里没有外人,我们还是坦诚一些吧!”
“相国大人什么意思?在下听不明白啊?”
此时的蒯彻还在挣扎。
张耳索性不管对方的表态,直接坦白道:
“先前不能用先生之计,的确是本相有负于先生。可本相也是没有办法!都怪宋义那小子煽动了军心,本相要是不挂帅的话,军权可是要交给他了!”
其实,说到这里,张耳的心中也产生了一些动摇:如果当初真的让宋义领一军去彭城,恐怕赵军此时也不会遭遇外黄之败,还能多保留些人马;而且自己如果留在赵地,或许陈余也不敢作乱。
如今,反倒是他害得人家宋义跳济水逃生,而人家在死里逃生之后,还是找到了自己,将后方的变故告知给了他。
不过,此时的张耳却无暇反思,而是继续对着蒯彻摊牌道:
“可是先生你也有负于我...陈余这小子作乱,先生不帮忙平乱也就罢了。怎么能跑到代郡去投靠这贼人呢?要不是本相及时赶回了巨鹿,巨鹿的守将怕是因为先生的三寸不烂之舌,而投靠陈余了!”
蒯彻见状,便知道再也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于是也正色以对道:
“如果有一天,足下给了一只流浪犬一顿饭,您能指望这支流浪犬从此留在您身边,认定您为主人吗?更何况,相国大人您先前并未听从在下的意见,相当于只丢给了在下一些残羹冷炙。而陈余,却对在下言听计从,正如拿出好吃好喝的来招待流浪犬一样,那么天下的流浪犬,自然愿意到他那里去!”
张耳听闻这一新奇的比喻,也是一时无言,随后他便索性拉下了脸,对对方表示道:“本相知道错了,希望先生不弃,继续到本相门下来享受佳肴。”
只听蒯彻大笑三声,然后感叹道:
“晚了,已经太晚了!当初秦国在仓促间丢掉了赵地,就像丢了一只鹿一样,引得天下共逐之。陈余联合和鹿原本的主人,先夺得了这条鹿,可是面对秦人的反攻却无能为力,只得把鹿让给了足下。而事实证明,足下也很难守护住这只鹿!目前这条鹿虽然名义上还是足下的,怕是已经在实质上归了齐国人!”
“什么?”张耳大惊,仿佛遭遇了晴天霹雳。
而蒯彻眼见到了这个地步,索性破罐破摔,于是接连向张耳发出灵魂拷问:
“敢问足下,你的大军哪里去了?又是如何这么快地返回了巨鹿?而邺城以及赵地南部的情况,您不会还不了解吧?”
张耳如梦初醒:
他不知道蒯彻是不是又在诓自己,但对方也是说到了点子上——他这回几乎是随着齐国的水师孤身入赵!
对于这场齐相发动的“黄雀行动”,张耳原本是万分叹服的——走陆路的话,赵军骑兵进军再快,也是要跋山涉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赶到。可是水路则不然,于是乎,他听从齐国的安排,乘坐轻舟从泗水、菏水入济水,又通过一顿陆上行舟,进入了黄河,再在黄河下游入漳水和大陆泽,这才抢在陈余之前赶赴巨鹿。
可是,他却把大军抛下了...虽然此时,赵军剩余的这支人马并不多,但几乎每个人都是骨干啊!齐相说的倒好听,什么要将这支赵军在历下和他们在燕地组建的骑兵混编,继续去救援彭城——如今一想,不是变相在夺自己军权吗?
而田冲和曹参等部自南向北的“维和”行动,张耳原本也是很感激的,可现在他反应过来才发现:怕是要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张耳顿时也悔不当初。
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分一支偏师给宋义呢;而即便北上赵地平叛,他也不应该把注意力都放在陈余身上,却忽视了齐国浑水摸鱼的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