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相在此,请楚相借一步说话。”
阿盛从田冲身后站了出来。此时,他和郦食其均打扮成了普通士兵,但依然难掩身上的富贵之气。
由于前日一直把心思放在套路秦国使团上,他们是在这天中午才得知楚使来访的消息。一开始还有点后悔,因为装病之后不好跟对方接头。但好在,在郦食其的预警下,田冲等人暗中加强了戒备,果然发现有人想对楚相下手!
于是二人也混入齐巡夜士卒之列,借抓刺客的机会密会楚使。
刚刚还有些怒气的昌平君先是大喜。他迎出门看到齐相的打扮,不禁哑然失笑。而门前的两位大汉虽然收起了兵刃,却依旧紧握着剑柄,保持着警惕。
“平陆城中耳目众多,不得已只能如此相见,请楚相见谅。”
众人步入到旁边的一间密室后,阿盛抢先表示。
楚相却突然大笑三声,却不答话。
“这是何意?”阿盛顿感不解。
“启一笑自己走上了不归路,二笑楚国之将亡,三笑...”
楚相熊启突然正色道:“齐国也要一同陪葬了!”
“说话这么直接吗?”阿盛在心底默默吐槽,但注意力已经被对方所吸引。
“众所周知,启前半生为秦之昌平君,曾任秦相。谁料那嬴政小儿欲壑难填!他吞灭了三晋还不满足,把屠刀伸向了我们楚国。如今,王翦得以以60万大军攻楚,启也是帮凶啊!”
“如今强秦可谓三分天下有其二,我们楚人虽然骁勇,但怕是要重蹈赵长平之覆辙。而楚亡之后,齐国又何以自保呢?”
“是故楚人无不期盼着信陵君一样的英雄能成为楚之救星!启在山穷水尽之际,本已下定决心像屈原大夫那样殉国,没想到齐相您突然伸出了援手——不仅送来了粮食解了楚之燃眉之急,还亲自带兵去了大梁,在那里祭奠了信陵君。”
“是故楚魏之人无不感念齐相之大恩,启也特地赶来,期盼能与齐国共同盟誓抗秦!”
“谁料,秦军仅仅分兵20万,齐兵就退到平陆而不敢交战!您还托病不出,是想像晋鄙一样隔岸观火吗?那您可就太不智了!”
“嬴政刻薄寡恩,必定已经记下了齐军突袭大梁之仇!王翦虽分兵,但仍拥兵40万,还得到半个天下的后勤供养,项燕如何能挡?”
“如今齐楚二国唯有戮力同心,才能合纵破秦!您不公开表明立场,却私下与各国使臣会面,是还想待价而沽吗?听启一句肺腑之言,抗秦可不能半途而废啊!”
一番言论下来,阿盛顿感难以招架。
于是郦食其率先站了出来:“非也非也。楚相可曾听说‘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的故事?”
“啊?这哪跟哪啊?”
昌平君顿时摸不着头脑,气势不自觉地减弱了。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高阳郦食其先生,可谓是当世侯嬴!”阿盛自豪地表示。
众人皆是一惊。
要知道,侯嬴可是窃符救赵之计的谋主。如果郦食其是侯嬴的话,那他后胜又对应着是谁呢?答案恐怕不言而喻了吧...
郦食其略显狂意,却依旧言辞谦卑的向昌平君娓娓道来:
“敢问楚相,倘若重耳不在外流亡,而是在国内同申生一起反抗晋献公,会是如何下场?”
“先生这比喻...”
楚相渐渐听懂了,却感觉有些不快。因为对方把秦国比喻成了爹,而把齐楚两国比作了儿子。
阿盛却不以为然,人家郦食其能随机应变想出典故来已经很不容易了,难道还要顾全体面?更何况,这比喻多贴切啊!
现实摆在那里:刚正面的话,齐楚一块上都是白给...
“骊生又听说‘齐之技击,不可遇魏之武卒;魏之武卒,不可敌秦之锐士’,当然,楚军骁勇,能在项燕将军的带领下与秦军一战。然齐若不拒山川之险,又何以抵挡王贲的偏师呢?”
楚相一时无言,随即又感慨道:“难道重耳忍心对申生之危难无动于衷?更何况,晋献公何尝放弃追杀重耳,只不过重耳运气比较好。齐国难道也想跟老天赌运吗?”
“我们自然不会不顾楚国的安危。”
阿盛此时接过了话茬。郦食其扮完白脸之后,他正好来扮红脸。
“不瞒您说,胜托病不出,本意是躲避秦使,希望使谈判进入僵局同时拖住王贲大军,为贵国减轻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