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杳说“我知道。”
深闺大院里养出来的大小姐,知礼数,懂规矩。
她说,“林琅受伤的事我听说了,是因为我而起,到时候找个时间,我去和她说清楚。”
徐初阳原本想补个觉,但还是被蒋杳几通电话给吵醒。
他干脆也不睡了,起床给自己泡了杯咖啡,走到沙发前坐下。
“不用。”
咖啡因也没法缓解他的乏累,很大程度是来自心理上的。
他说,“你也别多想,好好休息,先把伤养好。”
挂断电话的同时,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林琅没画完的那副画上。
起伏的山峦变成了平坦山丘,激流的湖也变成一片死海。
都说画最能直观表现一个人的内心。
如果这也预示着林琅的情绪转变。
徐初阳微抿了唇,他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聚会是周硗提议办的,说是祝贺林琅痊愈。
哪怕连拆线的时间都没到。
更别提痊愈了。
摆明了是自己贪图热闹。
最后地点定在了徐初阳的家里。
也不知后者是如何同意的。
估摸着,提前警告过周硗,这回要是再敢说些有的没的,他不会再像上次一直忍着了。
周硗乖巧点头,说明白。
之所以同意。
徐初阳叹了口气。
林琅最近沉默的时间越发长了,不管他说什么,她都是冷淡态度。
那件事儿,她过不去也正常。
徐初阳可以等,等她原谅自己,多久都行。
但心结积在心里很容易憋出病来,更何况她本来情绪就敏感。
家里多点人,热闹些,兴许能让她稍微纾解。
林琅和徐初阳提过分手,很认真的提出的。
她说“徐初阳,我们就到这儿吧。”
徐初阳想要过去抱她,他说小琅,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再给我一个机会呢。
她给的机会还不够多吗。
但林琅不想再和他争论,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了意义。
大约是见她态度坚决,铁了心的要和他分开。
徐初阳再了解她不过,平日里看着像只沉默寡言的兔子,逼急了便有种头也不回的决绝。
所以他顺着她,点头说好。
“分手可以,但你这段时间先别搬走。”
林琅的眉头因为他后面那句而皱起。
不等她再开口,徐初阳说“我知道你现在手上没钱,左右这房子你也出了一半的房租,大不了就当是与我合租,等房子到期再搬也不迟。”
可能是被这句话动摇,也可能是因为,突然想到了其他。
林琅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继续住在这儿的提议。
她眼中的分手,在徐初阳看来却不过是一场在闹脾气的别扭冷战。
只是这次更激烈一些。
所以他不能让她离开。
更加不能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真的走了,真的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那就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只犟兔子。
周硗这会是真的老实了许多,虽然嘴巴还是挺欠,但至少不会让人过于反感。
过来的人数应该是徐初阳卡死的,人并不多,只有零零散散几个。
还都是林琅眼中见过几次面的熟面孔。
有点印象,但不多。
周硗一进门就往林琅胳膊上看,她今天穿了件卫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伤口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他抱臂耸肩,随口调侃一句“女人还真是水做的,被那么大一块玻璃砸到居然这么快就愈合了。”
林琅对他没什么好印象,也懒得理他。
绕过他便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周硗念念叨叨,说她这人没礼貌。
徐初阳轻声警告他,再多说一句就自己滚。
周硗平时嘻嘻哈哈习惯了,徐初阳和裴清术算是难得能够无限忍受他这张嘴的人。
也是这两人脾气好。
不过明显还是后者脾气更好。
至于徐初阳。
有了女朋友就只知道维护女朋友了。
周硗觉得没趣,走到沙发前坐下,拿了橘子在那剥。
不过到底他的女朋友是林琅,还是蒋杳。
周硗还是很好奇。
所以
门铃响了。
周硗过去开的门。
进来的是蒋杳,后面则是裴清术,两个人是在楼下碰见的。
坐了同一部电梯上来。
所以。
周硗把蒋杳也叫来了。
她脱掉外套,左右看了眼,不知道该放在哪。
最后只能搭在沙发靠背上。
刚好徐初阳接完电话从阳台过来,看到蒋杳后,明显也愣了愣。
蒋杳冲他笑笑“没打扰到你吧”
后知后觉反应起,是周硗在中间搞鬼。
路过周硗身旁时,徐初阳在他肩上按了一下,很轻的一句“之后再和你算账。”
有人提议打麻将,说是上次没玩尽兴。
难得今天又聚在一起。
可是家里并没有准备麻将桌
徐初阳看了眼紧闭着的,林琅的房门。
她从刚才起就把自己关在里面不肯出来。
想来自己同意周硗的提议,也实在是荒谬行为。
忘了她是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却还企图用热闹去让她心情变好。
为了让林琅能清净些,徐初阳说小区楼下有家棋牌室,要实在想玩的话,他可以把那包下来。
周硗第一个举手同意,吃喝玩乐他永远是最积极的。
举手报完名,他又去问裴清术。
后者轻笑着摇头,说他不会。
周硗爽快道“不会才好玩呢,正好能多赢你点。”
意图都直接摆在明面上儿了,
裴清术仍旧是带着笑的,让周硗只管玩,输赢多少都有他来兜底。
周硗一听这话,整个人顿时来了精神,也不再勉强裴清术。
搭着几个人的肩问他们听见没,待会直接玩最大的,然后自个再疯狂输。
反正输多少都有术哥兜底。
这算盘打的倒是一点遮掩都没有。
人都走了,家里只剩裴清术,还有房间里的林琅。
徐初阳眼神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裴清术“你真不去”
他摇摇头,声音显出几分沙哑的沉来“刚陪姑父应酬完,有点累,想先歇会。”
徐初阳两个姑姑,大姑姑是只顾事业的女强人,对婚娶之事不上心,四十余岁奔五的年纪,还没结婚。
至于小姑姑,找了个拖家带口的凤凰男。偏偏对方还软饭硬吃,平日里最爱拿乔。
只是可惜,除了姑姑这个恋爱脑,家里没人瞧得上他。
这让他每次回了裴家,都只能夹起尾巴做人。
自裴清术回国之后,他便在他面前百般讨好,还不忘利用他的身份给自己刚开业的公司镀金。
徐初阳说“你也别太好说话了,你姑父那个人,不是好的。”
裴清术笑笑“知道。”
哪怕再疲乏,明面上却瞧不出半分。
他一向都不是个爱将自己袒露在他人面前的性子。
对人始终露一分,留九分。
周硗在门口催促,走之前,徐初阳眼神再次放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上。
想再叮嘱一句,又觉得显得自己太过狭隘。
毕竟是自己的好朋友,倒不至于去趁人之危做挖墙脚的事情来。
“那不一定,人都是视觉动物,我还真不信这世界上能有哪个女的抵抗得了术哥那张脸。”
不知是谁先挑起的话题,林琅和裴清术孤男寡女的,独处一室,不会发生点什么吧。
徐初阳虽然抽烟,但是没什么瘾,偶尔乏累的时候他会来一根。
最近抽的次数稍微多了些。
大约是让他烦心的事太多,全部扎堆般过来。
他在外面抽完一根,眼神总往楼上看。
从这里正好能看见林琅房间的窗户。
此时窗帘是拉上的,里面的任何都看不见。
稻穗色的小碎花,还是当初徐初阳陪她一起去商场选的。
她说,这个颜色代表了硕果累累的秋天,图案则代表万物复苏的春天。
是她最喜欢的两个季节。
徐初阳笑着问她“那更喜欢哪个季节”
她想了想,说“夏天。”
秋天和春天居然同时落选。
徐初阳微挑了眉,疑惑仅仅持续了数秒,林琅便开口替他解惑“因为和你认识,是在夏天。”
一根烟抽完,他等身上那股味儿散了后才进去。
门是双开推拉式的,整个麻将馆的装修都有点日式。
旁边还铺了榻榻米,赠送的小吃都是和果子和狭山茶。
进去的同时,周硗刚好打出去一个幺鸡,手上不停,嘴上也没停“再说了,震哥和术哥就是同一类型的人,没准林琅就是喜欢这种。震哥那种正经人都会忍不住找替补,林琅看上去也没多老实,私下估计玩的挺花,没准现在已经趴术哥怀里了。”
有人打断他“得了吧,换别人还行。裴清术,绝对不可能。”
他话说的斩钉截铁。
料定了裴清术那个清高性子,那么洁身自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朋友的女朋友
这个话题终止于,周硗被进来的徐初阳攥着衣领扯出房间。
并狠揍了一顿。
挨揍后的周硗老实了,靠墙站着也不敢说话。
徐初阳重新把手表戴上,动作慢条斯理,嘴里还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
他倒是说到做到,周硗要是再敢多说林琅一句,他不会再忍。
斯文清绝的一个人,罕见动手。
之前几次,还是为了蒋杳。
众人刚才也不敢拦,只能在旁边看着,包括蒋杳也有心无力。
此时有人目光移向她,她也不说话,只是脸色不大好看。
明明知道一切都晚了,是她明白的太晚。
徐初阳的身边如今多出了一个他应该去承担的“责任”
她也断不可能如此任性,去将他从另一个女孩身边抢走。
可还是会难过。
这种情绪是控制不住的,逢光便生长。
他曾经只给过她的例外,如今也给了别人。
徐初阳穿好了外套,让他们先玩。
语气轻慢的,一如往常,仿佛刚才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插曲。
周硗疼的哼哼唧唧,此刻也跟个没事人一样,捂着伤处往里走。
“都挤在这干嘛呢,还没看尽兴呢”
旁边那人笑他“是啊,没尽兴,要不你再挨一次打”
“操。”周硗压低声音小声骂一句,“再逼逼把你嘴给撕了。”
生怕被徐初阳听了去。
后者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他这。
心里记着周硗刚才说的话,像是真听进去了一样。
莫名有些心烦意乱。
嘴里的烟还忘了取下,让他们自己玩,他先回去。
孤男寡女,不太合适。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