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无忧妩媚一笑,一时间天地都为之暗淡:“哦?愿闻其详。”
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劫法宗师,即便是有着人造魂海的支持,她的灵魂也远远未曾补完,很多神通与功法都无法再去施展,若是纯粹比拼法力,她可能不如随便一个元婴。
但是她还有手段。
那是她晋升化神顶峰获得的本命神通,名为“樊笼”。
这是她所以安身立命的手段,也是当年能够化入地脉而数千年未被人察觉的倚仗,更是她从混乱之中脱身逃命的本钱。
在人心中布下樊笼,让某种念头再也无法滋生,让人失去对于某种概念的认知。
它可以让疯狂的复仇者放下仇恨,也能让相爱之人变得形同陌路;可以让乐善好施之人从此一毛不拔,也能杀人狂魔放下屠刀;可以让待字闺中的少女变成人尽可夫的荡妇,也能让窑子里的姐儿变成贞洁烈女。
让世间一切品格都不复存在,让一切灵魂都失去自由。
钱道成此刻失去的,是想要伤害她的念头,而与之相应的一切行动都不被允许发生。
“一个俗套的故事罢了,说出来恐怕脏了宗主的耳朵,您堂堂劫法宗师,以此言语拖延时间,未免有失身份吧。”
廖无忧眉头一蹙,微微一叹:“身份这种东西,向来只有足够的实力支撑才作数,这个道理我如果能早些明白,也不至于在这里受了八百年的苦。”
钱道成举步,眉宇之间满是痛苦和决绝,然后——一脚踏出。
嘶啦声响,他脚下的布鞋忽然四分五裂,身上道袍也出现了道道裂痕,鲜血从中流淌出来,在地上构成了一小片血湖:“您寿享万载,八百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而八百年,是我生命中的全部。”
“当年您合身地脉,接引天劫,连霞七岛数十亿生灵皆为之波及。”
“我的妻子倒在我怀里,那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子活活被夺去了灵魂。”
“这八百年来,我日夜修行不辍,因为一旦不修行,当时的记忆便会充斥在我的脑海中。”
“感谢您还活着,让我能有亲手复仇的机会。”
“我现在不想杀你,更不想伤害你,我要你活下去,永恒的活下去,体验我这八百年来承受的千倍百倍的痛苦。”
没说一句话,他便向前一步。
七步之后,他身上的血液已然流干,但是身躯依旧笔挺,眼神依然炽热。
廖无忧叹息一声:“看来这些年我还真是退步了很多,樊笼出手,竟然困不住一个元婴小辈,可是七步对你来说就已经是极限了吧。”
“更何况,你说我荼毒生灵,可是你今日所为,一拳取走栖霞剑派数百口性命,他们又何其无辜?”
钱道成忽然一阵猛烈的咳嗽:“我今日所作所为,与当时所作所为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