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醒醒,都几点了,你小子还在睡觉,快起来干活!!!”。
吴能费力的睁开双眼,在他的眼前是一位体型肥胖,浑身油腻的中年男子看着男子满是怒气的盯着自己,吴能立刻猛的站起来,他一边鞠躬,一边道歉的说:“抱歉主管,我太累了,不小心睡了过去”。
听到这活,那位中年男子更加愤怒,大声叫到:“累?谁他妈不累,你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干,我干……”。
吴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带上他满是破洞的白色手套,已经不能算是白色了,上面的灰尘和油渍已经将其染成了黑色。他走在充满机器发动机运行的嘈杂声和人大声吆喝的工地上,腰部传来的阵阵疼痛让其走路都感觉吃力,但他不能停下脚步,生活的压力让他不得不进行工作。
夏天,滚烫的太阳烘烤着大地,在工地上,杂乱摆放着的钢管贪婪的吸收阳光,滚烫的温度甚至使其发出淡淡的红色。吴能早已习惯这样的温度,他将其扛起,放到自己的肩膀上。一步,两步……仿佛走出每一步都有耗费全身的力气,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滑落到下巴,滴落到地上。这样的生活吴能早已习惯,岁月已逐步磨平他的棱角,青春的锐气已无法从这个3多岁的中年人体现出来,给他留下的只是脸上更深的皱纹和手上的一道道疤痕。
太阳落山了,吴能拖着疲惫的身体,骑着他破旧的二手电动车,返回家中,短暂的空闲时光让其乱想,但也只是想了,他也曾经问过自己,这是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可他也曾经挣扎过,可结果没有一丝变化,到最后,也仅仅变成了苦笑。迎着太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吴能放好车子,进入他4平方米的出租屋。
出租屋十分简陋,除了一个床和饭桌,基本没有别的家具,衣柜是一个架子,用一个破布包裹起来,里面的衣服仿佛从来没有洗过,杂乱的摆放着。吴能锁好门,脱了鞋子,径自的扑倒床上,好累,真的好累,他的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压的他睁不开眼睛,他感觉这辈子没有那么累过,他沉沉的睡了过去。他的意识仿佛进入了一个虚拟的空间,突然,他感觉周围的一切仿佛发生变化,无数的画面在他眼前飞速闪过。
渐渐的,梦中世界的画面逐步清晰,吴能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呆住了。他看到那一个个画面中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他自己的每个动作,像放电影一样,被一个个的记录,然后播放,画面中有很多人,自己是其中的主角。他首先看到的是现在的自己,在工地上疲惫的工作,中午在工地上啃着干巴巴的馒头,噎到了就去喝一口自来水,晚上回到家倒在床上,饿了就吃泡面……吴能呀吴能,真就是无能,一把年纪,无事成成。看着此时的自己,他自嘲的一笑,他想他为何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如果让他再活一次是否就不会是这样……哪怕,哪怕只是比现在好一点点。
随着画面的进行,画面中出现了一位2多岁的年轻人,但此时他迷茫的站在街道上,看着人来人往,在他身边经过的每个人仿佛都有自己的使命,匆匆忙忙,没有人在意路边的年轻人。年轻人也想像他们一样,有自己的工作,有一个归属,可对于此时的他来说,这是奢侈的。
看着画面中的年轻人,吴能表情复杂,这就是初入社会的自己,心比天高,但没有能力,没有背景,能干的工作屈指可数。他做过酒店服务员,但因为打瞌睡而把端的盘子打碎没,被开除;做过刷碗工,但因为盘子没刷干净被人投诉而开除;做过外卖员,但他身处陌生的城市,总是找不到顾客所在的地方,超时而被多次投诉,而无法继续从事本工作……一次又一次,这不仅打磨了他的锐气,也让他明白了现实,自己没有任何能力,吴能呀吴能,就是无能!
画面继续跳转,来到了一个火车站前,这正是吴能家乡的小火车站,火车站人来人往,此时,一位少年站在空地上,脚下放在一个麻袋,背后是一个黑色的双肩包,此时的少年英姿勃发,脸上时刻挂着笑容,心中满是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他对着面前的父母自信的说:“去了大城市,我一定要赚好多钱,成为大老板,到时候开着豪车接你们去城里住。”妈妈说:“傻孩子,妈不求你有多大出息,一人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实在不行就回来,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说罢,少年抱起麻袋,走向了火车站,身后的母亲满是不舍,眼泪已悄悄的划过脸颊。看到这一幕,梦境的吴能笑着笑着眼泪已不自觉的流了下来。他笑当初的自己多么懵懂无知,不知道社会的残酷,离开了父母,自己又算什么,社会中自己仅仅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是一个下等人。
画面继续跳转,来到了一所学校,此时的学校一片寂静,唯一的声音可能就是同学和老师的呼吸和心跳声。教室中座椅凳子左右整齐排列,每个座位上有一位学生,所有人在奋笔疾书,想要抓住每一分每一秒,任何事情对于他们来说都不重要了,他们眼中仅仅有他们手下的试卷以及手中不断移动的笔。但在一个角落,有一个少年,此时他眉头紧锁,他和其他高考考生一样右手拿着笔,但笔的一头此时在他的口中,他不断咬着笔,笔上留下了很多坑坑洼洼的小坑。他的左手在他头上不断的挠,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一样。叮叮叮……铃声响起,这个声音对少年来说仿佛是一种解脱,等监考老师收完卷,所有的考生走出考场,在路上,有的人捶胸顿足,责怪自己不应该做错的一些题,有的人喜笑颜开,奔向手捧鲜花迎接自己的亲人,而吴能一个人走在路上,他不知道该想什么,仿佛结局早已注定,他看着在门口等待的父母,缓慢地走了过去。当看到儿子走过来,他们也是十分高兴,满脸笑容的迎了过来,他们知道自己儿子的水平,也没有问考的怎么样,仅问他考试有没有紧张呀,晚上想吃些什么呀,后来高考成绩出来了,不出所料,并没有考上大学。父母并没有责备他,问他想不想复读,他摇摇头,说:“我不行,复读也只是浪费时间罢了”。父母也是无奈的摇摇头。看到这,吴能的心里此时有些后悔,他想如果当时努力一点,是不是就不辜负父母对他的爱与关心。
画面继续跳转,来到了一所高中,在一间教室中,一位女老师正在黑板上讲解数学题,这位老师带着一个黑框眼镜,讲题过程中总是面带微笑,语气温柔,声音有时故意提高,突出重点。她边讲边写,很快,一些数学符号和数字很快占满了整块黑板。每个学生都在认真听讲,记着笔记,在其他课睡觉的吴能,此刻也在认真的听着。上数学课,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也许这就是数学的魅力,或者说这是数学老师的魅力。看到这位老师,吴能沉睡的记忆开始苏醒,在高中开始,吴能的学习成绩还是挺好的,可渐渐的他发现更不上老师的进程,课程越落越多,最后他自己都放弃了自己。可这位数学老师一直教了他高中三年,一直给予他鼓励,下课也会找他谈心,因而虽然其他成绩一塌糊涂,但数学成绩一直不错。但高考的失利让他无颜在面对她,以至于同学聚会吴能也没有去,从画面中看到这位老师,吴能也是五味杂陈的,他想:如果老师看到现在的自己,肯定会很失望吧……
画面继续跳转,一阵熟悉的童谣谣响起“”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你有大头。大头大头,下雨不愁……”歌谣一直重复,这个歌谣让吴能感觉怀念又气愤。
画面中,几个四五岁的小孩子转着圈,围着一个同龄的小男孩,小男孩大声叫着:“你们才是!你们才是!”说完,他哭着跑出人群,向家里跑去。在农村,并没有柏油马路,代替的是一条条土路,这种路有一个特点,下雨过后,就会变的泥泞,车过后,会有一道道沟壑。正巧的是,上午刚下过雨,小男孩在土路上跑着,他一个没站稳,踩到了沟壑里,摔了个大腚墩,衣服被泥土混合的雨水弄脏了,他更委屈了。
他慢慢的爬了起来,更加卖力的往家跑,几分钟后,他来到了家门口。老家的大门是那种铁门,喷着绿色的漆,门上贴着一个倒的福字。砰砰砰…小男孩摔着小手,用力的敲门,大门缓缓的打开,开门的是一位老人。老人面目慈祥,头发是黑白交错的,并没有全白,看到门口脏兮兮的小男孩,老人震惊中又苦笑不得。小男孩看到老人,大声的哭了起来,老人连忙走向前,拉着小男孩回到家中,一边走一边安慰,询问发生了什么。听到动静,另外一位老人也出来了,看着小男孩此时的状态,也是苦笑不得,但听到发生了什么,十分气愤说带着小男孩找那群孩子家里去,让他们父母教训他们。随后他们带着小男孩洗了洗脸,回到了屋里。看到这两位老人,吴能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这是他的爷爷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