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退一步说,如果高矣焕亲眼看到牛岛守将是如何死的,只怕他一定会改变主意。
世上没有后悔药,高矣焕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一步一步走近了死亡,在双方人马激战正酣的时候,他站在城头,大声说道:“宋人的将领,我是耽罗城的守将,我愿意投降,希望伱们能够善待我们的子民”。
“铛铛铛”,城头不断响起急促的啰响,这是在提醒宋人,大人物出现了。
李俊不懂高丽语,听完翻译之后,他笑道:“守军要降了,兄弟们,你们说准还是不准?”
童猛自然是叫嚣“不准”的那一批,他还指望自己能够进一步立功了,哪里甘心战事结束的这么快?
另外既然倒是镇定的很,他们知道,立功的日子还在后头,没必要为了一座注定要陨落的城池流血。
“将军,准了吧!”
李俊微微颌首,“好,告诉他们,放下武器,依次走出城头”。
“将军,那些降卒怎么办?万一他们管不住嘴,后果不堪设想呀”。
高矣焕之所以敢于投降,就是因为他料定了宋人不会把他怎么样,如果这时城下的牛岛降卒叫出真相,这投降一事肯定要黄。
果不其然,当宋人提出受降的条件之后,城下的牛岛降卒再也按捺不住,“不要相信他们,他们……”
话未说完,这降卒已经被临近的宋人一刀砍去的头颅。
“噗哧”,大好头颅滚出了老远,这情景让人眼皮急跳。
此时,双方暂息刀兵,宋人如此痛下杀手,倒是让人大为以为惊异。
高矣焕大怒,“贵军这是什么意思?”
童猛微微一笑,“手滑而已”。
手滑便要取人性命?
城下的降卒大为惊惧,他们有心说出真相,却又怕遭了宋人的毒手。
城头的高矣焕更是恼怒,“宋人兵马欲与我不死不休乎?”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倘若大军统领是另外一个人,说不定真可能被他吓到,可是李俊早已经看穿了守军的色厉内荏,又哪里会就范?
“告诉他,一炷香之内开门投降,若是不然,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高矣焕不知好歹,李俊自然不会客气!
当通译将李俊的威胁翻译成高丽语之后,高矣焕气炸了肺。
这支宋人简直可恶透顶,一点也没有往日里“王师”的样子,难道,他们不怕宋人皇帝的责罚吗?
守军同样义愤填膺,可是,叫嚣着与宋人决一死战的军将少之又少,多数人只是在威胁着秋后算账。
高丽人已经做惯了反戈一击的事情,他们始终认为,与其将精力消耗在正面搏杀上,倒不如当即立断,假意投降,日后再反戈一击。
背信弃义,首鼠两端这样的成语在高丽人的字典里并不存在,他们只晓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城下,又有降卒开口示警,可是,不等他们说个明白,宋人已经一刀砍了过来。
李俊又道:“告诉耽罗城守军,十息之内杀一人,如果一炷香之后,他们依旧不肯投降,我会将所有降卒斩杀殆尽!”
高矣焕再也按捺不住,“宋人欺人太甚,欺我高丽无人乎?”
李俊冷冷一笑,“老子就是欺负你们,怎么着?”
高矣焕何曾见过这等无赖行径?
一直以来,只有高丽人耍无赖的份,宋人多是一本正经,墨守成规。
今日,李俊所为彻底颠覆了高矣焕对宋人的认识,“你们如此凶残,难道不怕宋人皇帝的惩罚吗?”
这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了,征伐的一方竟然指望对方的皇帝为自己出气,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是,过去数年间,高丽人就是仗着这样一副“免死金牌”无往不利。
然而,今日来的却是太平军!
“皇帝可管不到咱们!”
李俊心中自然嗤之以鼻,可是,为了诱导守军投降,他还是装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守军冥顽不灵,自当加以惩罚,老子就算拼着赏赐不要,也要让你们知道厉害”。
高矣焕松了口气,只要这宋将有惧怕之人,那事情便好办多了。
怕就怕城下这大将是个做事不计后果的疯子,那样的话,高矣焕宁愿厮杀至最后一人也不会投降!
城头,副将焦急不已,“将军,是战是降,还请速速定夺”。
高矣焕环顾四周,发现自家兵马都已经没了厮杀的意思,看来,大家伙都等着收兵呢。
“降了!”
高矣焕自以为看透了李俊的把戏,所以大胆投降。
降而复叛,反戈一击,正是凭借这一招,高丽军无往不胜!
一炷香之后,耽罗守军鱼贯而出。
守将高矣焕捧着舆图、印信径自来到李俊身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听到了一阵叹息声。
李俊并未动手,一切由童威代劳。
高矣焕面露不忿,“宋使不信我吗?”
李俊好整以暇地说道:“不错,我确实不信你”。
通译未将此话说出,可是,高矣焕却猜出了意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大人可不要自误呀”。
李俊大为不屑,“我且问你,城中其他的守军藏在了什么地方?”
高矣焕吓了一跳,一千名守军是他的杀手锏,没曾想宋将竟然识破了。
这可如何是好?
“将军此言何意?城中守军都已经来到了城外,哪里还有什么藏军?”
“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
“好,既然城中无人,来人呐,放火烧了这城!”
高矣焕大为惊恐,他从未见过如此不择手段之人,“宋使,使不得,使不得呀”。
“喔?既然城中无人,我放火烧了有何不可?”
高矣焕冷汗淋漓,急忙答道:“城中还有粮秣,军械,宋使一把火烧了,岂不可惜?”
若是寻常军将说不定真会被高矣焕唬住。
可是,李俊是谁?
这位可是能够以一己之力在海外立国的人物!
高丽那点投毒、藏兵的伎俩李俊知之甚祥,他怎会上当?
眼下,之所以没有拆穿,只不是猫戏老鼠前的游戏罢了!
“一点粮秣而已,烧了也就烧了,这一次,我大宋疆土辽阔,物产丰富,又岂会缺了粮秣?”
高矣焕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军粮扰敌的计策怎么失效了呢?
不,绝不能让宋人纵火焚城,否则的话,城内赖以翻身的一千名精兵可就保不住了。
高矣焕巧舌如簧,“宋使,耽罗建之不易,若是纵火毁去,再想重建可就难上加难了。”
李俊微微颌首,“听上去是有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