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距离晋陵数百里的淮南东路,原本应该行军赶路的西军阻道而立,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氛围。
这紧张倒不是因为东南战事未定,方腊连战连捷,而是因为一队队顶盔贯甲的西军将士在朝廷钦差童贯以及先锋大将王渊面前来回总动。
东南战事紧急,童贯每日催了命一般驱赶着大军。
这一日,西军士卒终于按捺不住,他们五十人一队、五十人一队径自出营,来到童贯帐下闹饷。
这些军士当中地位最高的也不过是十人将,几乎没有都头、虞侯。
然而,奇怪的是,纵使没有军将约束,这些军士也丝毫不乱,他们只是堵住道路,并未发生围攻上官的乱事。
西军向来是大宋精锐,他们虽未持军械,但却迈着整齐的步伐。
“咚咚咚!”
每一步都像鼓点一般敲在了童贯的心头。
这便是无言的威慑力。
步队过后,一支骑军也纵马而来。
马上的骑军同样不发一言,只是直直看向童贯,行进间,只听到战马的马蹄声。
比起乱糟糟的喧哗,这等无言的宣泄,更令人震撼。
在童贯神情,五百名环庆军面面相觑,他们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行使。
王渊持刀而立,气的浑身发抖。
今日这闹饷,只怕要将他王渊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童贯丢人,王渊又何尝不丢人?
要知道,西军这是在借闹饷之名亮肌肉、展现凝聚力!
虽说你们都是钦差,可若不能达到西军满意,说不行军,就不行军!
王渊并非西军将领,所以同样被瞒在骨子里。
童贯脸色铁青:“尔等意欲何为?”
“请赏、请饷!”
大军开拨之前,王黼挪用封桩库大赚了一笔,童贯作为掌军之人自然少不了他那一份。
可是,层层盘削之后,落到数万兵马的头上的军饷可就微不足道了。
童贯深吸一口气,“贼人未灭,请什么赏?军饷已发,请什么饷!”
一名看上去便牙尖嘴利的军士行礼说道:“相公,数日之前咱们从边地出发,当时说好了到了汴京便给咱们赏钱,在将欠下三月的饷足额发放,可直到现在,咱们也只见到一个月的军饷钱,其余的赏钱不见分毫,却不知这钱在何处?这寒冬腊月的,家中若没有钱财使唤,兄弟们实在无心杀敌。”
这人一番应答,当即引来一片附和,“是呀,没有赏钱,连军饷都不曾给足,这样的差事谁还卖命?”
“相公,您是圣君面前的红人,该明白咱们的难处才对”
“咱们实在是迫于无奈才除此下次,还望相公体谅则个”
……
这时,一名西军将领骑马而来,他持马鞭将适才说话之人抽打了一番,嘴里骂道:“你们这帮混账东西,闹饷闹到童相公头上了!某是不是管不了你们了?朝廷未发赏钱,自然有它的难处,为何不再体谅一番?伱们有难处,某难道不知道?若有人实在等不及,老子在汴京还有处宅子,发卖了给你们赏钱便是!”
那人也不逃走,只是出言辩驳:“俺们不是为难童相公,只是这军饷、犒赏都是朝廷应下的,眼下又要咱们去跟方腊厮杀,哪有空口白牙不落实惠的道理?”
西军军将不再打骂,而是向童贯施礼说道:“童相公,是某管教不力,但军心不可违,还请相公上奏朝廷,将军饷、犒赏分发下来,某定带儿郎们戴罪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