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沉,秋风朔朔,枯草依偎黄泥,黄叶空中纨扇翩翩,凛冽的寒风穿梭着整个荣国府、乃至整个神京城。
院墙角落,鹿顶飞檐下。
袭人贝齿咬着下唇,加上那哀求恳切的语气,愈发显得我见犹怜。
钟溪元目不斜视的睨着那张柔媚似水的脸蛋儿,他甚至可以清楚地数出袭人眉眼上的睫毛。
长长的睫毛翘起,诉说着独属于女儿家的风情,下面的眸子灵动有神,又泛着些许红润晶莹。
丝毫不见刚刚的明媚大气。
听着她的话,连钟溪元自己心底都是不由得苦笑,他如今尚且还风雨飘摇,不知前路如何,面前的可人儿却要自己照顾贾宝玉,真是无稽之谈。
若是不知晓也就罢了,你说他对贾宝玉没有嫉妒之心,那是不可能的。
贾宝玉要是真能懂事,贾家或许还能多撑数年。
可惜他不懂事!
自己可懒得带着拖油瓶,懂事了也不想有交集,完全没有必要,自己独身一人,养些娇妻美眷,岂不是美哉。
当然,他知道袭人并不是指这些,只是单纯的为了贾宝玉,否则定然不会这么卑躬屈膝的对待自己,就和贾政提携后辈,想为了贾家好一样。
他是个怕麻烦的人,不想答应。
装着不知道她意思的钟溪元摇了摇头,正了正脸色,面露无奈的笑道:
“既然领了这差使,我自当一视同仁,某乃书生,知忠义廉耻,必定教导他们科举之道、行圣人之学,这点你大可放心,至于劝谏、照顾之事,无从说起。”
袭人咬着银牙,忿忿不平。
看着钟溪元油盐不进的样子,明明心知肚明,可却装作不知,说的话也尽是空谈哄人。
若是寻常丫鬟,说不得真被哄骗了去。
有求于人,自然卑微。
面前的男人倘或没有真才实学,她断然不会如此。
可钟溪元是贾政钦定的,贾政在她心中的学问自不必多说,如今宝玉又肯听他的话,若是多加督促,必然大有进益。
袭人蹙眉轻叹,委屈道:
“先生年纪轻轻就是位才学之人,何必哄婢子,逗婢子玩呢?”
钟溪元负手而立,右手轻托起袭人的纤弱无骨、只手便可把玩的藕臂,让她不必一直卑躬屈膝向自己行礼,清声道:
“姑娘有事直说吧!”
如此忠婢,他也无心戏弄。
称呼换成了姑娘,单刀直入的问道。
“宝玉天资聪颖,就连老爷都赞叹有加,老爷府内的清客相公们皆是自叹不如,他们虽有些奉承迎合,但确实如此。宝玉如今年弱,尚且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故颇有些顽劣,先生才学非寻常之人,宝玉又能听进您的话,若是教导一二,婢子来世愿做牛做马感谢先生恩德。”
袭人目光热枕,说到贾宝玉之时眼中多有情意。
孩子
钟溪元神色幽幽,意味不明的轻咧起嘴角,对上她温润晶莹的眸子。
半大不大的时候就行过云雨
就这还是个孩子就打发了?
袭人目光都不曾离开过钟溪元,自然第一时间就发觉了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一双妙眸微怔,似乎感受到了异样的味道。
她曾见琏二奶奶对着琏二爷用过这种眼神。
莫非
袭人微微的摇着螓首,芳心一颤,难道自己被宝玉哄去的那等事被知道了?
不可能的!
这事情纵然是宝玉房内的丫鬟都不曾知晓一二,面前的这位先生今日才是第一次入府,又是第一次见到我,断然不可能的。
难到是宝玉?
袭人瞬间愁肠百结,思绪翩跹。
贝齿紧咬着下唇,渐渐都映出的一丝血红,耳鬓下颌处攀上桃红,姝丽的脸蛋儿在这秋日中宛若娇媚的花朵,异常诱人。
她知道宝玉的性子,倘或有时因为一时激动,不小心说出口是极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