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故作镇定,说:“明天元宵节吃点什么呢?”
“除夕到现在,大鱼大肉吃惯了,我的腰都粗了一圈了,咱们吃清淡一点就好。”我说。
“不行,过几天你就回学校了,留下的鸡我和你怎么下得了口,这些鸡本来就是养来等你们回来的。”母亲否决了我的意见。
回到家,父亲问我:“你大哥、二哥都上车了?”
“是的,他们都是上车了,我们是看着车走才回来的。”
他们就像屋外飞行的燕子,每年的春天都会回来一次,等季节一过,他们又离开了。门前的那棵石榴树也不再是冬季里的萎靡不振,现在开始吐出了嫩芽,随风摇曳自己的枝条,发出“哗哗”的欢笑声。树枝上还站着几只悠闲的阉鸡,眯着眼睛,仿佛在思考人生大事。
“咯咯咯……”老母鸡急促地叫起来,向小鸡们发出警报。小鸡听见,犹如听见了军哨一样,迅速集合,钻进老母鸡的怀里。老妈瞪大眼睛,张开双翅,面红耳赤,怒发冲冠,准备抵御来自天上的危险。
刚才还在树上悠闲地阉鸡,此时也和老母鸡同仇敌忾,一起保护小鸡。本以俯冲下来的老鹰突然止住脚步,折回蓝天了。一场防御战以老母鸡获胜告终。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又下雨了。
“初春时间还是下一点雨好,这样地里的庄稼就不愁没有收成咯。”爸爸高兴地说。
“我们前几天刚种完玉米,今天就降甘霖,实在是老天眷顾,今年必定是个丰收年。”妈妈边淘米边说。
听着他们的谈话,我不禁想起了杜甫的《春夜喜雨》: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雨是一种神圣的东西,从天而降,又魂归土里,滋养万物。
“子浩,过来,做我旁边来,爸要跟你说几句话。”爸爸语重心长地说。我走过去坐下,妈妈也搬来一把椅子坐下。
“从小到大,我对你是最放心的,有主见,有担当,爱憎分明。但爸爸要告诉你,人生长路,一切都要有所规划,方能走得顺。”
“知道了,爸爸。这学期我打算先国家级考计算机二级,六月份考英语四级,这对于以后找工作都是非常有利的。”我看着爸爸说。
“大学还是要以学习为重,先不要急着谈对象,只要你够秀,人家自然会找你。”妈妈说到。
“不会的,我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你们送我上学不容易,我不能糟蹋你们的付出和对我的期望。”
“现在生活也好了,在学校不要亏待自己,要和同学穿戴一样,不要怕花钱,多交朋友,善待他人。”
“我会的,爸爸。你在家要保重身体,你们身体健康,我们在外才能全身心投入到学习或者工作中。”
“这个你放心,我还要留着健康的体魄等着你毕业,好跟你享福呢。”妈妈高兴地说。
时间在我们的聊天中轻轻悄悄地走过,大山的影子把整个村庄都盖住了,天天渐渐暗下来,鸡也回到了笼子里,牛栏里的老黄牛也在愉快的反刍着,猪圈里的二师兄也嚷着要吃饭了。
母亲起身去做饭了,我拿去遥控器,打开电视,电视里在播《亮剑》,李云龙在训斥自己的士兵呢。
“吃饭了。”母亲说道。
今晚的月亮好圆啊,看着清晰的榕树,榕树下的玉兔在捣药,嫦娥在翩翩起舞,有一个人躲在榕树背后偷看嫦娥。我想那就是吴刚吧。小时候爸爸妈妈经常给我描述月亮上的东西,直到现在我都一直铭记于心。
“早点睡吧,明天元宵了,我们去街上买点东西。”母亲说。
“妈,知道了。明天又可以上街了。”我高兴地说。
“轰隆隆,轰隆隆”山谷里传来巨响,站在屋里的我感到一阵晃动,犹如醍醐灌顶,我如梦初醒,跑出门外,地震了。
朝着山谷方向看去,浓烟滚滚,原来不是地震,而是山体滑坡,真是虚惊一场。
又一天过去了,时间总是不停地走着,而你却来不及思考,他已经从你上门走过,再也回不来。
“东西收拾好了吗?”母亲问我。
“一切都收拾好了。”我轻快地回答。
“那就好,那抓紧吃早餐,一会儿我送你上车。”母亲拿碗给我盛了一碗面条。
我对着母亲说:“妈,我这一去,家里又冷清了。”
“是冷清了一点,但是我们还是可以理解你们的。你们就是飞出去的凤凰,需要你们去外面寻找你们的世界。但是,你们要记住,无论到哪里,都别忘了家里的爹娘。”妈妈说。
“妈,不会的。你们把我们三兄弟抚养大,教育我们如何做人,如何做事。没有你们努力,就没有我们的今天。”
“爸,我走了。你在家好好保重身体,健康重于一切。”我握紧父亲地说。
父亲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一百块钱递给我说:“这一百块钱给你,路上多买点好吃的,好好学习,将来做个有出息的人。”
拜别父亲,我和母亲出门了。我背着行李,母亲手里提着上火车需要的东西。我和母亲就这样边聊边走着,我和母亲总有聊不完的话,我给她说学校的趣事,他给我讲家里的奇闻。我们母子两说说笑笑。时间就从我们聊天中悄悄走过了。
“妈,我自己等车就好了。你先回去吧。”我对着母亲说。但母亲一直坚持等我上车,再回去。
车来了。“妈,我走了,保重。”我接过母亲递给的袋子。看着母亲眼眶里泪水在打转,我不敢安慰母亲,转身走上车了,透过车窗,看见母亲挽起袖子,擦自己的泪水,右手就那样挺立在空气中。我再也掩盖不住内心的脆弱,泪水如泉涌一般流了出来,为了那所谓的面子,我把头埋进书包里。
再回头,母亲的身影早已不见了。
校园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沉寂一个月的校园又沸腾起来了。校车停住了,我下来,不仅深深吸了一口气,以便寻找消失了一个月的空气。我拿起电话,拨通了千里之外的号码。“妈,我到学校了。”
“那就好,在学校好好学习,长途电话,就这样了。”
我迈开新学期的脚步,前方纵使万丈深渊,我也勇敢地走下去,走,才有希望,退,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