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跑也跑不掉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心中长出一口气,暗暗提起警惕。
“那走吧,师父在哪儿?。”他脚步罕见带上一丝雀跃。
“注意封闭七窍,我带你去。”石猴拉住风歧的手,他们脚下的坚石融化成泥浆一般。
“嗯?这是土遁?”
风歧七窍之处连忙生出羽毛。
下一刻,就好像是被猛拽入沼泽之中,窒息、泥泞。
好似有泥浆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直到耳边再度传来幽幽声音:“到了。”
……
“这是什么地方?”风歧脸上羽毛消失。
抬眼看去四周只见黑暗,粘稠的黑暗,带来相比于刚才土遁更令人窒息的绝望。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遏住人的灵魂。
幸好,幸好这黑暗之中还有一盏烛火静静燃烧,明亮一方,就像是风暴中的灯塔,在绝望中给人希望、指引。
就连风歧紧绷的精神都不由得松懈下来,泛起阵阵困倦。
但左右看去,石猴已经消失不见。
风歧强打起精神,丝毫不敢懈怠放松。
沉默之中,他的眼中泛起茫然、退怯,却又有着浓重的期待。
这是他在原身情感的基础上加以自己的演绎。
“好孩子,上前来,让师父好好看看你。”沉默不知多久,深处黑暗之中终于传来粗粝的声音,语气之中满是亲昵与柔和。
随着这声音响起,其中的态度,让风歧紧绷的心弦顿时放松下来。
与此同时,术种之中又涌现出一股复杂而强烈的情感,委屈、崇敬、亲昵,交杂在一起。
甚至膝间泛软,当场就想跪下身去。
这就是原身的师父!
对他有救命、养育、传道,再造之恩的师父!
仅一句话就将其情绪尽数调动起来,就让他,或者说是原身生出下拜的冲动。
他不由得赞叹。
这石猿老人果真是将原身拿捏的死死的。
只是可惜站在他身前的不是那个飞鹤,而是风歧。
不过他没有压抑那股情绪,老猿静坐,任由那情感勃发,任哪个有读心之术的术士来了也只能看到师徒情深。
他也不动,只是倔强的站在原地,但冷冽的脸上嘴角微微抽动,好似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一半,带着一股陌生感,眼眶顿时不争气的发红,豆大的泪珠珠帘一般滚落,眼中满是委屈与倔强。
寂静。
石猿老人只是下意识的发出一句亲昵的问话,却没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幅场景,面前少年竟会是这样的反应,让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
这时,石室内空荡寂静被吸气声打破,只见风歧僵硬的脸上鼻孔张开,发出抽泣的声音。
这样一幅表情不可谓不别扭,那张带着婴儿肥的脸就好像是一张怪异的面具,僵硬。
面具之后却是一个倔强的少年发出哭泣。
委屈,满满的委屈。
好似那亲密的孺慕之情、师生之情,传道之情都化作了此刻僵硬而别扭的委屈。
石猿老人看着面前少年那僵硬而别扭的脸,顿时想起了那个满眼仇恨的孩子。
他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物伤其类的惋惜与错愕,惋惜这孩子有能够修成禁术的天赋,可结果竟然却是将自己献祭给了黑日。错愕的是这孩子仇恨的面具戴的太久,此刻竟是粘在脸上拔都拔不下来了。
但也只有一丝。
他将那门禁术放在那里钓了那么久的鱼,但敢于尝试者从来寥寥无几,成功者更是一个没有。
面前这少年也因此蹉跎十年,他早都已经忘了还有这件事。
“孩子,苦了你了。”就在风歧眼泪都快要流干的时候,黑暗之中终于传来一声叹息。
只见面前重重黑暗荡开,显露出一尊数米高巨大石像。
这石像雕的极为传神,好似蛟蟒般肌肉线条彰显彰显庞然大力,凶悍狰狞的猿脸上却带着慈祥,连脸上的毛发都纤毫毕现。
石像走上前来,他轻抚着风歧的头,一边道:“好孩子,师父都明白,都明白。”
而随着石猿老人如此亲昵的举动,那股情绪竟然骤然攀升,对石猿老人的复杂情感顿时喷涌。
他任由那股情感喷薄而出,此时需要真情流露。
当即抱住石像粗壮的大腿泪如雨下,哭出声来。
石猿老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下意识想躲,但没能躲开,便强忍着任由风歧抱住。
风歧却好似找到依靠了一般,他的哭声渐渐从呜咽,到悲怮,直到放声大哭。
好似要把心中憋攒了近十年的思念、委屈、苦难,尽数随着眼泪释放。
简直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哭吧,哭吧,孩子。”石像的大手轻抚着他的背,任由风歧将眼泪鼻涕抹在他身上。
与此同时,他的神魂在风歧身上轻轻拂过,正在此时,只见风歧身上竟浮现出道道黑暗,将他手中神魂。
“黑日印记!”他心中一惊,连忙便将那那缕神魂切断,发自神魂的痛楚让他不禁手抖。
而风歧体内老猿只觉金鹤微微异动,但此刻正是情感勃发之时,自然也并未在意。
石猿老人强装无事发生,继续轻抚这风歧。
“呼。”
不知为何,风歧心中陡然一松长出一口气。
曾经有入观烧香的善信告诉过他,哭是一门学问,“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句话里“哭”不是关键,“会哭”才是!
他明白现在至少不会让石猿老人看出什么不对劲,而后直接打死了。
既然如此,那就也没必要再哭了。
风歧似乎是惊醒过来,忽然之间松开抱着的手,连连后退。
石猿老人愕然的将手浮在半空,看着对面的童儿将自己心中那汹涌澎湃的情感死死压下。
那稚嫩而冷峻的好似一张面具的诡异面庞上微微抽动,似在压抑着什么。
他刚想说什么,然后又想到什么,连忙生疏的整理着身上破旧的,洗得发白,尽是破洞的麻衣。
也整理不出什么体面的样子。
但还是将一个个破旧的痕迹尽数藏起来。
“弟子失态了,还请师父原谅。”他恭敬的躬身一礼。
与此同时,他不由得心生疑惑,这石猿老人态度如此之好,那对自己到底是有什么企图呢?
那石猴又为何是那副藏也藏不住的排斥?
他心中疯狂思索着原因,忽然灵光一闪。
想到一个可能。
他当即好似刚刚想起什么一般。有些神秘夹杂着狂热道:“师父,弟子因禁术困顿十载,前日终于悟透其中关窍,这禁术之威非比寻常,请恕弟子冒犯,将这其中关窍为您一一讲出。”
说着他双眼中终于泛起精光,死死盯着石猿老人,好似得到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要跟自家长辈分享一般,还带有一丝扭捏。
实则却是想要看他到底什么反应。
只见石猿老人当即面色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