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干脆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一种是直接将涉事的人全部拿下,尤其是要赶在南王世子的人手发觉他失踪,报信给南王府之前,让人快速南下将所有人都一网打尽,务必不留后患。”
既然是谋逆就必须要承担这个风险,现在失败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想听听另一种。”朱棠怎么会看不出戚寻脸上的恶趣味,而这份恶趣味显然是针对她的后一个计划的。
“陛下有没有兴趣去扮演一下南王世子用南王世子的身份成功谋逆,让南王携带甲兵和一众南王府之人上京城来。”戚寻兴致盎然地提议道,“这可是出于给陛下省钱的想法,若是让人去擒拿南王府的人还得支出行军的公费,若是后者就不一样了,让他们自己掏钱”
“咳”朱棠没忍住笑了出来,看到南王世子看向戚寻的控诉目光的时候,他更觉得很想笑得再放肆一点。
王安总管趁着这种时候还不忘捞一笔已经算是做生意的奇才了,戚寻这个让人自掏腰包上京城来送命的行为,实在可以说是更胜一筹。
“不过说起来,陛下对叶孤城如何看”戚寻又问道。
朱棠没想到戚寻会忽然跳跃到这个问题,却还是回答道“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那么陛下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皇宫的守卫实在是太过松懈了”
“你是想让叶孤城来替朕当这个守卫”朱棠不太看好这个想法,“叶孤城是为剑道突破也好,是因为南王府抓住了他的什么把柄也罢,都已经选择了站在朕的对立面。”
听到南王世子对叶孤城的贱民之称朱棠便猜到,这两方绝对称不上是什么志同道合,顶多就是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而联合在了一起而已。
但这并不代表朱棠觉得戚寻的想法具有可行性。
“事在人为嘛,这件事就恕我想先跟陛下卖个关子了。”戚寻一副现在不乐意说的样子,朱棠也不打算勉强她。
他还真对戚寻提的“我反我自己”的建议有点心动。
朱棠自觉自己也不能算个乐子人,但谁让这种场面实在是少见。
“陛下,若是做出决定了我们的动作就得快一点了。”戚寻盘算了一下时间门,她往皇宫来的这一趟又不是一点时间门都不要的,方才找道具也用了点时间门,现在当机立断做决定,还来得及将朱棠的眉眼再调整到与南王世子更相似一点,在他的手下发觉之前将他送进去。
当然这种天子出宫的决定就不可能瞒得过大内那四位了,怎么说都是要跟他们交代一声的。
“有一个问题要解决。”朱棠指了指桌案。
距离九月十五只剩下了两日,他称病不上朝问题不算太大,但他还是有各地的奏折要批阅的。
“我让人给你偷着送进来。”戚寻当即给出了解决方案。
司空摘星反正已经摸透了南王府上京城来的人行动的轨迹了,一回生二回熟的道理多明显,让他多跑几趟就是了,至于这个替皇帝送奏折的行为到底由谁来支出这个经费,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反正戚寻不出。
她只本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原则,干掉了南王世子,拿了微不足道的那么一点击杀角色的声望和经验奖励。
“我怎么觉得我被你拉上贼船了。”司空摘星长叹了一声。
在戚寻领着换了南王世子衣服的朱棠来到他依然在等候着的位置的时候,以司空摘星对人五官的敏锐程度怎么会看不出前后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他等着戚寻给个解释,等来的却是个惊天炸雷。
被他从叶孤城身边偷走的那个是平南王府的世子,而现在要被偷龙转凤进去的却是当今天子
谁让朱棠也并不是一个人出宫的,连带着出来的还有魏子云。
这位潇湘剑客在将五条月光变色锦交给陆小凤的时候,和司空摘星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是用托付重任的表情将缎带交给陆小凤,现在则是用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眼神看向的司空摘星。
更让司空摘星觉得这是条贼船的是他不仅要负责运送,还得包售后服务,还是不容许他拒绝的那种。
等到将朱棠安稳送进去,饶是知道戚寻给了朱棠身上武装了不少可以直接将人放倒的剧毒后,司空摘星还是觉得有点头疼。
这可比他之前接过的任何一个买卖都要惊人得多
“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别人是贼船的”戚寻一脸无辜地问道。
“”司空摘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比起他这个偷王之王,这个虽然即位时间门短了点的小皇帝,不管考不考虑他确实是个好皇帝的事实,他都是个官。
“你放心吧,我不会随便拉你下水之后不管的,你就当自己最近是在领着官饷跑腿就是了,别的事情你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打白工”司空摘星刚问完就看到魏子云又折返了回来,将一个分量很厚实的钱袋交到了他的手里。
那显然不是需要给小皇帝采购什么生活用品和吃食的花销,毕竟也只有两天的时间门而已,若是还搞这些,八成是要露馅的。
那就是给他的佣金费用。
司空摘星满意了。
要不是朱棠这会儿不在他的面前,他还能跟这位小皇帝表一下忠心。
“我知道了,”他回道,“他为何要出宫又要顶替掉别人的身份,反正也跟我这个当贼的没什么关系,我自然也没这个机会见到当今天子,只是替南王世子送了点东西而已。”
司空摘星的觉悟显然让听到这句话的魏子云感到很满意。
虽然他还是难免觉得,朱棠亲自前去多少是冒险了一点。
可一想到陛下在证明此举可行的时候,靠着戚寻给的东西把他的两个兄弟都给放倒了,魏子云又琢磨着他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了。
“戚姑娘现在打算做什么”魏子云问道。
“先去找个人,按照我与陛下的约定表演好这个里应外合的大戏,然后出城临时抱佛脚。”
这话魏子云愣是没能听懂前后半句的任何一半。
但很快他就知道戚寻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峨眉掌门独孤一鹤在九月十四日清晨抵达了京城,在听闻京城中的剑客对决中横插一脚还多了个人后,觉得自己也可以参与一把。
但还没到中午,独孤一鹤便消失了。
根据“目击证人”所说,在独孤一鹤消失之前,有人看到有一团雾找上了他。
九月十四日的下午,叶孤城也遭到了袭击,据传受了不轻的伤,只不过叶孤城并未露面,也无从得证到底伤势如何。
当然前者是戚寻找上了独孤一鹤,以尊奉陛下之命的名头希望独孤一鹤协助做出这样的假象。
谁让半年前金鹏王朝一事,没能波及到独孤一鹤,还是因为陛下英明决断直接拿下了霍休,独孤一鹤到底是亏欠了个人情的。
而后者则是现在卧底在飞仙岛和平南王府众人当中的朱棠,顶着南王世子的身份给叶孤城提出的建议。
叶孤城本就需要装作受伤,以便平南王原本安排好的人手顶替他和西门吹雪交手,不至于让人第一时间门怀疑到不是本人上。
此前先被戚寻来了个抢先碰瓷,他现在才找到了这个机会。
戚寻一点也不担心这会儿让他装成功会对自己的赚钱大计造成什么影响,因为在九月十四日的正午时分开始,京城的盘口就已经不再接受新的下注,只能有人进行赌注票据的转让而已。
这个突然出现袭击了独孤一鹤和叶孤城的人是谁,在一时之间门众说纷纭,但最靠谱的说法显然还是
西方魔教的教主玉罗刹。
这人在他的属下看来都是脑回路异于常人的典范,更不用说是跑来捣这种乱,确实是做得出来的。
玉罗刹一直以来都并没有被人看到真面目,到底多有本事也甚少有人弄清楚过。
为此,同为参赛者的孙青霞干脆出了城避祸好像也并不奇怪。
“我不仅要给你找人证,还要背上这个袭击峨眉掌门的黑锅,现在又要被你使唤着当陪练”
玉罗刹的表情管理水平果然不太好,戚寻看了眼炸毛的玉罗刹心中腹诽。
虽然美人就算是抓狂发怒大概也是很有一种美感的不过这会儿有没有人欣赏另说。
戚寻很淡定地用两个字回答了他,“人偶。”
“”玉罗刹安静了。
他现在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几天前,回到他大半夜打算来找戚寻的茬的时候,当时他就应该在戚寻问他你这个雾能不能扛住火炮的时候干脆一点转头就跑。
不,应该说,他就不应该好奇心作祟找到戚寻的头上来。
戚寻已经继续说了下去,“人证这个东西是为了揭穿某个阴谋,算起来你这也算是为大明江山做出了重要贡献。”
“你不要乱给我扣高帽子,我不吃这套。”玉罗刹嘀咕了句。
戚寻权当没听到他的这句话,“至于袭击峨眉掌门的黑锅,连独孤掌门本人都在这里了又有什么关系,明日晚上就给你洗脱掉了。”
一道出城的独孤一鹤觉得这个玉罗刹跟他印象里的实在有点不太一样。
原来西方魔教的教主居然是这么个看起来很幼稚的家伙吗
他脸上的严肃神情让人一点都看不出他此刻的心理活动,只让人觉得他对着玉罗刹微微颔首的意思是,确实是如戚寻所说的这个道理。
“至于当陪练这件事这天下习武之人莫不以自己能更进一步为荣,现在我、孙公子以及独孤掌门都在此地,又没打算用那种火炮武器来限制你玉罗刹的发挥,若要报仇一雪前耻正是时候,要让自己谋求一个与强者过招的突破契机也同样正是时候,怎么能说是我在坑你”
独孤一鹤都没觉得戚寻在坑他。
甚至觉得她是在投桃报李。
他这个刀剑双杀到底是刀占上风还是剑占上风本来就不好定义,反正紫禁之巅这种剑客交手场合大家是默认不算他的,但独孤一鹤若不是个武痴,也就不会在金鹏王朝灭国,他们这些昔日大臣来到中原后,其他人选择去弄出什么青衣楼和珠光宝气阁,就他跑去峨眉带艺投师,就想学峨眉剑法。
这暂时离开京城一日有余的切磋过招,对他来说可要比在京城里见他那个嫁给了西门吹雪的弟子,让他觉得舒坦多了。
玉罗刹还想吐槽两句,就发觉戚寻已经不太在意他这个备用人偶的心情,跑去跟孙青霞搭话去了。
“这两个人对你来说都是可堪一战的对手,”戚寻说道,“剑客决战就是剑客决战,我想以你的行事作风也不会用出火器来的,所以为了取胜,我想请这两位替你保持在巅峰的手感,当然”
“你的对手也包括我。”
她这话说的很认真。
赚钱要紧,但若是用火器取胜,孙青霞是何等骄傲的人,绝不可能会同意的,戚寻也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折辱他。
玉罗刹的软剑出招在一个缠字,独狐一鹤的刀剑双杀兼具刀法的雄浑刚猛和峨眉剑法的灵秀清奇,而戚寻的袖中长绫之剑则在一个长距离打击,剑势回环多变,以及左右手互搏的配合上。
这三种剑法都不好应付,足以让孙青霞找到跟这个世界顶尖战力之间门交手的手感。
叶孤城另有协助平南王府的目的,西门吹雪如今先踏足有情道,又有弃有情剑道转为无情道之意,相比之下反而是孙青霞更加纯粹。
他的朝天一剑就在一个剑“直”之上,独孤一鹤的剑开和玉罗刹的剑缠,正是他最合适的对手。
至于戚寻
她是来测试自己在神照经升级之后的战斗力的。
别名刷经验。
尤其是她的天羽奇剑本就已经到了临界再创新招的地步,既然她不打算自己参与紫禁之巅的交手,那就自然要给自己选定几个合适的对手
氪金归氪金,她要走的路也从不只是仰仗于系统而已。
孙青霞侧首看向了她意气飞扬的脸,心中不由一动,却只是垂眸回道“好,我定不让你失望。”
京城里好像突然转入了平静。
但这平静也不过是风雨之前的平静而已。
尤其是转过了九月十四的这一夜便是九月十五。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的决战正在此夜。
黄昏暮色刚起的时候,陆小凤就已经坐在京城润明楼里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份褡裢火烧,这也是他在京城里最喜欢的食物之一,而更妙的自然是这是一份肉食。
看人比试有的时候就跟自己也要亲自前往比试一样,是需要耗费体力的。
他虽然很担心这一战中会有他的朋友殒命,也知道司空摘星和戚寻显然另有别的事情瞒着他,但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人力所能强求的,就算真落到了这一步田地,他也得吃饱了才好帮着办事。
有司空摘星的提醒,他当然不会把手中的月光变色锦全送出去,现在就有一条拴在他的手腕上。
以他的眼力显然是不会有人能把它取走的。
陆小凤吃完了这顿对他来说格外满足的晚饭后,才朝着太和门的方向走。
夜色已经渐起,金水玉带河上倒映着的已经不是暮色金辉,而是流动的月色。
他眼尖地看到在跨过了河去后三步一岗的巡逻守卫,在看到他手里的变色锦缎后才改变作当他没出现,放任他在皇宫里行走的态度。
这些人里有如魏子云一样胸怀志向后被皇室招揽过去的,还有些是昔日的匪寇,被以招安的方式招揽进了大内,若是一拥而上,就算是陆小凤也没有这个全身而退的底气。
而一进太和门后,皇城巍峨的气度纵然在月色之下也一览无遗。
陆小凤忽然觉得心情有点沉重,在看到了观战的屋脊上的黑影人数的时候,心情就更沉重了。
魏子云只给了他五条缎带,可在此地却赫然有二十多个人,甚至还有人正在远处走来,靠着轻功朝着屋脊上翻了过来,在黄金琉璃瓦上站得稳稳当当的。
在这人的身上也系着变色锦,一会儿是浅紫色,一会儿又是银灰色的,可陆小凤可以用自己的良心发誓,他绝对没有将变色锦给了这样的一个人。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到魏子云,陆小凤连忙问了句。
“你问我我问谁这缎带是我让你分发出去的。”魏子云其实知道点缘由,但可惜这个时候并不适合给陆小凤说。
好在陆小凤的关注点很快也不在缎带上了。
太和殿的屋脊上已经站了两个人。
两个白衣如雪的剑客。
一个是西门吹雪,一个是叶孤城。
谁都看得出来昨日传出的消息,叶孤城受了伤并非是个作伪的传闻。
在他和西门吹雪同样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借着月光的映照的确少了几分生气,看起来就像是个面无血色的人偶。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第三个比剑的人在何处”陆小凤听到身边有人问道。
开口的人手中的缎带就不是从他这里拿到的,现在看到陆小凤的视线看过来,对方的脸上不由闪过了几分尴尬之色。
但他又旋即想到不管他是如何拿到的东西,只要手中有缎带就是正儿八经的观赛者,何必要看陆小凤的脸色行事。
“看我做什么,那孙青霞人去了何处,该不会是不敢来比剑了吧”
“不,他会来的。”陆小凤笃定地回答道。
跟戚寻和孙青霞的交流虽然不多,他却很确定这一点,而这两天来回跑了皇宫和金鱼胡同不知道多少趟的司空摘星更是确定这一点。
果然正在月上中天之时,从太和门的方向传来了一点声响。
众人下意识地就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下一刻,明月流照形成的宫门阴影之中,两道被风灯拉长的剪影慢慢从黑黢一片里走了出来。
雪衣青年背着比人高的剑踏月而来,在他的身上似乎还残存着剑伤,但他的目光却要远比此前任何一次陆小凤见到他的时候,还要显得明亮得多,更有一种压制不住的锋锐之气。
而另一人
直到两人都彻底出现在月光之下的时候众人才注意到,孙青霞其实是有意往后退了一步让她走在前头的。
白发蓝衣的少女尚有半张脸被月光映照得像是浸润在一种如雾的朦胧中,却在一步步走来的时候让人感到她身上蛰伏着惊人的剑气。
而在她的衣袖间门,一道月光变色锦正变到了银紫色,在风中缓缓地展开。
“劳诸位久等了。”她忽然抬眸,目光如电地看向了屋脊上的“叶孤城”。“不过,我们似乎不是最后到的”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