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赵敏现在能说话大概都要跟她来一句“你有病吧”。
戚寻这一月之间门的搞风搞雨, 绝对是奔着站在大都朝廷的对立面去的。
要不是她行踪飘忽不定,又在水上有着天然的优势,现在就该当有专门负责剿灭这个祸端的行动队伍了。
然而她竟然转头就闯入了大都, 闯进了汝阳王府来。
更让赵敏觉得她不对劲的是,她眼中并无杀意。
那甚至是一双让人觉得最为清透好看的眼睛,与她身上的月白色飘纱一般澄澈凝定,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情绪的话, 大概是
这个头饰好看, 想要。
累世积淀到王朝末代,就算大都贵胄看不出来, 戚寻却觉得已然有种荼蘼盛宴的尾声之感了。
而汝阳王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又是个宠女儿的大元帅,敏敏特穆尔的头面首饰实在是让她觉得很惊喜。
用来s石观音,那还是石观音的审美名声赚了
看看曲无容乔装石观音, 来救无花和南宫灵这两个家伙的时候, 也就是轿子弄得华丽一点而已。
戚寻不一样, 她要闪瞎别人的眼睛。
落在赵敏的眼中就是,这个反贼的脑子真的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属实是太清纯不做作了。
她收回了手, 甚至放任自己仍旧站在床前,跳进了屋中。
因为此刻两人之间门身位的改变, 赵敏现在背对着戚寻,看不到她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只能隐约听到什么装敛首饰的匣子被打开, 衣柜柜门被打开的声音。
有点追求行不行啊
赵敏忍不住腹诽。
有这个本事来当什么强盗,明抢她们汝阳王府的财物,就算不奔着来大都掀起风云的目的, 也应当去万安寺救人才对。
可赵敏听得出相继发出的首饰碰撞和衣料摩擦的声音,即便看不见也能从声音中听出她此刻到底有多有条不紊,仿佛是要挑选衣服首饰前去赴宴。
戚寻可不管之前伸手拨弄那枚红宝石的动作,看起来有多像是个趁着夜色而来的登徒浪子,她现在的动作又有多让赵敏百思不得其解。
这位绍敏郡主有领袖之风,因为万安寺中监禁了这么多武林人士,将身边的得力助手派出去了不少,又不乐意让人近身服侍,正方便了戚寻此刻明目张胆的翻找。
屋中灯烛正明,被她托举在手上的华冠宝光更盛。
虽然因为不“归属”于她的问题,这顶华冠不能在交易行折现成金银毕竟不像是无花和南宫灵一样有支线任务,曲无容等人也是送上门来的战利品但并不影响她将东西塞进物品栏里打包带走。
至于衣服就更不必说了,戚寻想到擅长针线活的织娘,干脆多捞了几件一看就被小郡主压箱底,还没有穿戴机会的,打算让织娘替她改造改造。
戚寻难得体验到了一把劫富济自己的快乐。
至于惨遭洗劫的赵敏本人
戚寻本着这种一次性羊毛大概可以不必考虑可持续薅法,决定再用上一用。
然而正当她准备朝着赵敏走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朝着此地走来的脚步声。
此番负责六大门派于大都行动的还有察罕特穆尔的长子库库特穆尔,汉名王保保。
如果说赵敏负责的是汝阳王府中的江湖人士,那么王保保就是随父带兵,负责以兵力确保万安寺中的人质绝不会为人所救出。
想到赵敏前两日让他多调几分兵力,谨防在武当遇上的张无忌带着明教教众前来救人,王保保打算来问问妹妹,能否干脆将人在城外就拦住。
要知道察罕特穆尔才因为戚寻搞出来的事情,被骂了个狗血喷头,要是在城内再闹出什么太大的动静,只怕不太好交代。
而他一踏进院子就看到妹妹站在窗前。
并没在第一面察觉到赵敏举止有异的汝阳王世子,甚至觉得此番当真是辛苦妹妹了,还要让她跟着自己一道操心熬夜。
赵敏动弹不得,只能给哥哥使眼色。
可谁知道是不是因为逆光的缘故,又或者是夜色太深,王保保愣是没察觉到她眼神中的深意,反而又朝着她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糟糕
赵敏忽然听到身后的柜门一合,而后便是直朝着她卷来的风声。
眼角余光之中她腰间门骤然被卷上了一道长绫。
长绫绕了两圈后正方便戚寻拎着百丈含光绫,将赵敏一把拎出了窗口。
王保保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一句“什么人”才刚出口,戚寻甩出的另一道飞绫已经故技重施地绕上了他,将这位汝阳王世子也给卷了起来。
戚寻更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了。
这世上竟然还有主动送上门来的人质
她原本只是想拎着赵敏,把这万安寺副本的另外几个boss给凑出来,谁知道还能人质买一送一的
赵敏的哑穴被她点了,王保保可没有。
在戚寻左手一只小郡主右手一只世子的时候,提气纵身,踩着千幻飘香步掠出汝阳王府的时候,一道“来人”的高分贝厉声喊叫成功惊动了王府中坐镇的高手。
但这些迟到一步意识到有人闯入了王府之中,甚至将郡主世子打包带走的高手,看到的只是戚寻的背影。
她的目标正是万安寺
即便她的武功造诣不低,但汝阳王府有汝阳王这个老将管控,更是距离大都的权力中枢太过接近,戚寻不敢小看这位大元帅,更不敢小看万箭齐发的威力。
即便手握两个人质也难保元兵之中存在什么神射手。
所以她引怪的地点只能在万安寺
何况“怪”也确实在那里。
万安寺周遭均为平房,又是和尚庙,自然也不会在权力中枢,戚寻此前与周芷若一道潜入大都后就先问明了万安寺的所在,此刻一出汝阳王府,甩掉了身后的追兵后,当即朝着万安寺的方向奔去。
小地图上不过多久就已经显出了万安寺的标记,更直白的无疑是代表副本boss的红点。
这三个红点不在塔上,而在塔旁聚兵的平房内。
这倒并不奇怪。
万安寺此刻实为囚牢,由四方守卫看管,又只有一条出塔的大门。
塔上的囚徒都身中十香软筋散,如今第一轮药力是过了不错,却依然无法动用内力,冒险跳下只有死路一条。
如鹤笔翁和鹿杖客这样备受汝阳王府信赖倚重的武林高手,自然不会住在囚牢之中。
后来会搬入其中完全是因为范遥和韦蝠王合作,将王保保的爱妾韩姬送到了鹿杖客的地方,为免被王保保发觉爱妾所在,才来了一出卷铺盖上塔。
这便更好了
这位汝阳王世子并非是个无脑无胆之人,在发觉戚寻的轻功快到足以让汝阳王府中的人完全被甩在后面后,便停止了喊叫,以防戚寻干脆将他给凌空掼了下去,到时候被摔个没命可没有地方说理去。
看到戚寻居然没带着两个人质出城,反而直冲万安寺而去,他才露出了几分喜色。
万安寺中的那些个武林人士,现在个个手无缚鸡之力,更没有逃遁离去的可能,解药只掌握在鹿杖客和敏敏手里,等闲手段绝无可能拿到。
她若是指望着来上一出交换救人,那便自然可以谈。
怕只怕她无所求,那才是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位姑娘,你若是”
“闭嘴”戚寻才懒得听王保保的交换条件。
万安寺之中的人她当然要救,但如何救法,她早已经心有成算。
过快的轻功卷起的风中一片夏季的暑热,戚寻却仿佛浑然未觉,更未感觉到拎着两人的负累一般,只在平房的屋顶上短暂驻足,便已趁势而起,如一只轻盈的飞鸟一般直冲万安寺高塔而去。
以玄冥二老的耳力如何会不曾听到这个特殊的动静,尤其是戚寻带着的两人中,被她勒令住口的王保保总是难免会发出一点动静的,他们两人当即走出了房间门,正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为人所裹挟着登塔。
只不过片刻的迟疑,就已经被搁置在了三层塔上。
“不好快救郡主和世子”
鹿杖客抢身而上,却发觉塔上先一步砸下了个黑影。
戚寻选第三层塔可不是乱选的。
她眼尖地看到那条塔上回廊上有一人正在走动,在将赵敏和王保保安置在塔上的一瞬间门,收回的绫锻当即如曲剑扫出,卷上塔上之人就朝着鹿杖客甩了过去。
塔上的看守不是别人,正是鹿杖客的弟子乌旺阿普。
鹿杖客深知人越多越不安全的道理,这天下难保没有掌握了顶尖易容之术的人,若是因为有人顶替了塔中人身份将人救走,罪责一定在他,所以只让自己最信赖的弟子反复巡视,若是弟子被人顶包鹿杖客一定能发现得了。
可现在乌旺阿普被人丢下来当个障碍物,却让他不得不救了。
他一把接住了徒弟,这么一冲撞之间门也上不得塔去,只能后退落回到了地面上。
慢他一步的鹤笔翁与他并了肩。
玄冥二老多年间门并肩作战,已经算是天下一等一的默契,在看到戚寻将人趁着这个拖延住他们脚步的行动中,将赵敏和王保保丢去了角落,两人对视一眼,表情都不太好看。
那正是一个戚寻要回身捞人当挡箭牌方便,他们两个上手救人却不太方便的位置。
玄冥二老都能算是老江湖了,可不敢小看戚寻这种能把人从汝阳王府劫持出来,甚至安全无恙地带到万安寺来的家伙。
即便现在这个坐在三层栏杆之上,看起来格外悠哉的少女,实在长了一张太过年轻的脸,他们也不能真将对方当做武林后生来看。
“我上去缠着这个绑匪,你趁机救人。”鹿杖客小声说道。
“师兄,先救小王爷还是先救郡主”鹤笔翁问道。
“愚蠢当然是一起救,没看到苦大师也到了吗”
鹿杖客原本还觉得郡主和王爷比起信任他们两兄弟,不如相信苦头陀这个从花剌子模来的番僧,实在是没什么眼光。
现在却前所未有地觉得苦头陀这人还是有些用处的,比如说此刻。
三个人一道出手总比他们兄弟两个一起要好得多,不至于顾此失彼。
可他又哪里知道,他身边的苦头陀虽然也算是万安寺副本的boss,却是个随时可能会反水的boss。
戚寻身在塔上,与这位自毁了容貌,只为了成功潜伏进入汝阳王府,免于明教被汝阳王剿灭的光明右使范遥快速地对视了一眼,并不难发觉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愕然之色。
范遥与杨逍并称逍遥二仙,可想而知在毁容之前是何等相貌,可惜现在这张脸已经完全被疮疤所覆盖,只能从那双依然好看的眼睛里看出他当年的风华。
范遥如何能不愕然。
六大门派失手被擒,即便是原本留守在门派之中的也并不例外,少林那里他将栽赃明教的刻字给藏了起来,想来以教主的聪明机智,应当很快就能发现,在擒获六大门派的敌人内部应该有一个自己人。
到时候他与教主里应外合,将人从万安寺救出,正是个与六大派之间门的恩怨暂时化解的好时机。
他虽对六大派颇有微词,尤其是向来对明教最不假辞色的少林,却也知道现在应当以大局为重,大都朝廷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却不想还没等来教主,已经先有人抢先一步将赵敏和王保保给劫持了,还分明是打着救人的算盘。
他倒是没什么此人是来跟明教抢功的想法,而是想着他现在应该花多少力气来做这个救人的举动,要不要干脆利落一点反水,直接来个二对二算了。
反正他完全可以暴露自己的明教光明右使身份,就算教主没到也可以算是他明教出了一份力。
但好像现在并没有给他多想的时间门。
周遭搭弓射箭指向塔上的士兵甫一出现,鹤笔翁和鹿杖客两人已经朝着塔上掠去。
玄冥二老的玄冥神掌如此让人猝不及防,归根到底跟这两人的神出鬼没也不无关系。
两道深色的残影已经上塔。
范遥毫不怀疑他要是继续保持不动,极有可能被更听令于玄冥二老的弓箭手射成个筛子。
而交手之中,那位蓝衣服的姑娘只怕要将所有人都当成对手,又何来解释的时机。
想通了这点,范遥便不打算暴露身份了,若是这位姑娘真有对阵玄冥二老不输阵的本事,他就
一边放水一边对着玄冥二老下黑手
事实上戚寻的实力还要远超过他的想象。
在他踏足而上的当口,正看见鹿杖客手中的鹿角杖被戚寻手中的飞绫一卷,却不是要将杖子夺走,而是拧结之下将这个朝着她砸来的力道化为了往栏杆上砸去。
飞溅而起的木块碎屑被她另一手拍出的掌风扫向了鹤笔翁。
那可不是寻常的碎屑。
范遥眼尖地看见她这掌风特殊的发力中暗藏剑气,仿佛是一种禅宗掌剑的招式,却残影纷然,令人看不清何处才是真正的杀招。
只能看到这些扫出的木块中,蕴藏着一种特殊的点穴手法,被纷乱的掌影所掩盖。
谁都有可能认不出这种招式,范遥不会
因为杨逍也会这一招,那正是弹指神通
鹤笔翁认不出弹指神通,却知道这一招不同寻常,当即掌风凛冽朝她袭来,却看到戚寻已然身形灵动地从鹿角杖砸出的豁口处钻了出去,抬袖间门一道绫光掠出,纵横剑气间门正是一招长空一剑。
身在局促的塔上,戚寻仿佛才算找到了个合适的交手之地。
在这移位出剑的当口,无色无相身的身法让她足以同时避开鹤笔翁和鹿杖客的玄冥神掌,又凌空折身绕到了鹤笔翁的另一侧。
范遥也当即有了无法出手的理由。
他原本朝着戚寻的身后袭来,现在若是还这般发招,那就要打到鹤笔翁的身上了。
而戚寻所在的位置又分明挡在赵敏和王保保之前,柔软的绫缎化作一片泼天蓝影,正阻隔住了范遥转向去救人的脚步。
“先断她的那一堆破布。”
鹿杖客这个指挥者当即出声。
但百丈含光绫哪里是这么好断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