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那,你睡我的床。”
李艾站起身,看到躲在被窝里的蛇蛇居然睡着了,他叹了口气。
小心翼翼地把被子连同蛇蛇一起抱在怀里,然后走出门,去了院子的偏房。
本来这里应该睡的是供李艾使唤的仆役,但是今晚整个幽州城都在平叛,大都督行辕上下,基本就没人回到房间里睡觉。
李艾把蛇蛇和被子放到床上,又从偏房的橱柜里抱来了新的被褥,走回主屋,像个仆役一样为李灵铺好了床铺。
“你……”
李灵不解的声音轻轻响起。
“我从小就是一个人。”
李艾知道她为什么会问,他也平淡地给出了解释。
“被武皇封为黄国公后,我就回了江州老宅,除了那个贴身跟着我的仆从是我娘老家的人,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假死的时候他哭得最伤心,也只有他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那个死人,不是我。
“为了保护他,浔阳县令帮我把他当作失心疯病人给处理了,浔阳县因此丢了七品县令的官,但两个人也都因为这件事留了一条性命,浔阳县还能成为候补县令,也算一件幸事吧。
“至于家里剩下的管家、厨娘、偏房的伙计,呵呵,全都是内卫。”
李艾整理好了床褥,平静地说着已经过去的事情。
“有些活,必须要我自己干,否则,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也算是解释了自己穿越来后的一些和古代人格格不入的习惯。
李灵没有说话,她和刚才一样,伸手摸了摸李艾的脑袋。
李艾想躲没躲开,只好忍受了她的摸头杀。
主要是,她摸人家的脑袋都面瘫赛的一点表情没有,就跟个冷冰冰的机器一样,甚至连个温柔的眼神都没有。
被这样一个人的摸头,还真是很难分辨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
“今晚上虎敬晖和李元芳都不会回吴园,你可以放心住着,我在偏房,有事情就叫我……嗯,有时候我睡得会挺熟的,你叫我我也不一定能听到。”
李艾走到房门边。
“那……晚安……”
李艾带上了房门,他只是感觉盯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终于被遮挡,并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
也是,这年头还没人会说“晚安”这个词儿的。
李艾回去抱着蛇蛇睡觉之事暂且不表。
第二天晌午时分,浩浩荡荡的幽州乱局才算是落下了帷幕。
方谦逆党总计一百三十二人,其中涉事的幽州大小官员悉数落网,军中凡有奸佞腐败、同流合污者,也具都被军法处置。
而与方谦过从甚密的商贾,狄公则是免了他们的死刑。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商贾不仅被罚没了大量财物,还要充作苦役、劳役。
不过,狄公只是对首恶这么办了,其他的从犯,他的惩罚还是很轻的,更是以拉拢为主,目的就是为了稳定幽州民生。
无论如何,幽州这个地方不是南边一点的河北道治所魏州,不是一个完全以农业为主的上州,商人在这里扮演的角色还是很重要的,狄公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没有对地位很低的商人们斩尽杀绝。
下午的时候,李元芳和虎敬晖尽数率军安民而归,大都督行辕聚集了幽州还留下来的各级官员,在经过进一步筛选的甄别后,狄公再次对一些幽州官场上的漏网之鱼,明正典刑。
一道令牌从大都督的桌案上扔出,伴随着清脆的落地声响,两名千牛卫大步而出,将跪在堂下的一命身着绯红色官服的官员拖出了辕门。
期间告饶之声,不绝于耳。
李艾站在长阶的上首第一位,李元芳就在他的身边。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就没找到那位邓康县主。
作为蛇灵有数的高手,这女人也是善于使用易容术、匿踪术的,所以,只要自己身侧的李元芳和虎敬晖两人没有什么异动,李艾也就不需要担心她。
当然,来到大堂前还有一个小插曲,李艾和虎敬晖见面的时候气氛稍微有些诡异,当时身边只有李元芳,他执军法血战了一晚上,现在还有些疲惫,倒也没有察觉。
忽然,狄公高声说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去。
“诸位!方谦、吴益之二贼,欺心逆天,压榨百姓,贪污巨款,中饱私囊,幽州四围民生凋敝,变乱频仍。”
这第一段是对前面三四天事件的总结,因为权力变化实在太快,场中甚至有不少官员都还不知道事情的脉络。
“本阁秉皇帝旨意,严加查察,事发之后,二贼不思悔改,竟丧心病狂,意图谋反,现已伏诛!”
但现在,所有官员都清楚了,幽州官场发生了巨大变革,以前压在他们头上的方谦,没了!
“自即日起,幽州一切军政要务,均由本阁负责处置。凡附逆二贼者,即刻到本阁处言明状况,视情节轻重予以处分。”
而这第三段,就是狄公非常高明的政治手腕,他这是在以惩处首恶的余威来安定幽州官场,顺带着,还想着能不能从这些人的口中挖到更进一步的线索。
于是,场间幽州官员山呼:“谨遵钧命!”
“幽州长史何在!”
从狄公下方右手处,走出位列第一人,他一身绯红色官袍,身材微胖,步幅稳定。
他的语气也十分淡定,想来这是一位没有被方谦攻略下来的幽州官员。
他一出列就保持着拱手、低眉的姿势。
“卑职在!”
李艾回头注视着狄公,他知道,狄公接下来的高论,一定会让场内所有人信服。
这是李艾对武周朝第一宰相的信任。
也是千百年来传颂狄公名声的平民百姓们,对这样一位,为民做主的官员的信任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