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蛇蛇的突然造访,让李艾差点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而这位身份特殊的女子出现,则让李艾看到了一个机会。
借着在狮子楼用烧鸡和烤鸟招待蛇蛇的机会,李艾问起女子的身世。
“你是哪里人?”
“洛阳。”
“我是说,你以前是哪里人?”
女子并没有回答李艾的问题,只是在闷头吃饭,时不时地用惧怕的目光看向吞咽血食的蛇蛇。
“好吧,就当你是洛阳人了。能和我说说云韶府吗?”
女子看看李艾,停下啃窝窝的动作,轻声说道:“只要按照教习和太令的指示去训练,就有吃有穿,其实生活还不错……”
李艾点点头。
比起后来的朝代,武周朝和前面的太宗、高宗朝,在对待犯官女眷和寻常舞女乐师的时候,都是比较宽宥的,在对待女子的问题上,因为武皇特殊的女帝身份,她并没有更多地去加害她们。
而且,晚年的武皇因为迷信鬼神之说,尤其喜欢雅乐仪舞和佛教唱赞,更为注重乐师舞女的培养和训练,在云韶府花费的银钱也是不少的。
“你都擅长什么舞蹈?”
像是唠家常一样,李艾柔声发问。
“《柘枝》和《剑器》。”
李艾眉头微微一挑,这两部舞蹈都是有些来头的。
检索到了这两个关键词,来自数据要塞提供的记忆碎片也进入了李艾的大脑中。
无论是《柘枝》还是《剑器》,都是唐代闻名天下的乐府舞蹈名称。
乐府舞蹈大致分为四种,分别是“表演性舞蹈”、“乐府大曲”、“仪舞(傩舞”和“人物戏”。
唐朝人注重实际,因为这些舞蹈各自适应不同的场合,由此来界定这四种舞蹈的不同之处。
《柘枝》和《剑器》都是属于“表演性舞蹈”的范畴,这种类型舞蹈在唐代分为“健舞”和“软舞”,是汉民族舞蹈和西域民族舞蹈相结合的产物,一般来说都是供给朝廷官员还有在各种中小型的官场宴会里,进行欣赏、娱乐的舞蹈。
在数据要塞提供的记忆里,《柘枝》还是有传承的,虽然已经变化了不少,但是唐代的《剑器》已经失传,后世的剑器舞都是凭借诗文歌赋中的描述重新整编的。
但在唐代,这类表演型的舞蹈非常常见,修习、训练这种类型舞蹈的女子是非常多的,有的地方有部分舞蹈更是要求男子进行表演,而文人雅士们平时聚个会也会共同欣赏这种舞蹈,甚至还出现过以文喻舞的风气,唐代许多诗人都写过这类舞蹈的诗歌。
当然,从唐代开始逐渐兴盛的大商贾们,也喜欢这样的舞蹈。
李艾还记得,自己以前并没有真正系统了解并接触过相关的知识,他唯一关注的就是那些华美的舞蹈服饰……嗯,就是舞蹈服饰。
“我听说《柘枝》和《剑器》是两种风格迥异的舞蹈……你都能驾驭?”
“……能。”
李艾觉得女子会谦虚含羞一下,但她却在微微犹豫了不到一秒,就斩钉截铁地说了句“能”。
他朝着女子眨眨眼,女子也倔强地瞅着他。
然后,李艾败下阵来。
这姑娘估计在舞蹈技艺上极度自信,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斩钉截铁了。
细细想来,武皇那边应该是真心想和突厥和睦相处、重修于好,毕竟她现在要着手对付那些又有些抬头的反武势力,因此,在挑选赠予突厥的礼物,那必然是得拿得出手的。
她只送了三十名美女,那这些出身云韶府的女子,怕不是各个天赋异禀、身怀绝技?
也许,这姑娘所说的,那句“只要听从指令就有吃有喝”,似乎是一句李艾一开始还没听懂的凡尔赛?
嗯……
还真有这种可能性。
“诶,对了,你们的教习擅长什么?”
李艾问起对方的那个教习。
“教习年纪不大,但她专精于《剑器》和洞箫。每每舞动,便好似侠客挪腾,洞箫长鸣而声震九曜……唔,这不是我说的,是……是陛下说的,从那次表演以后,教习就脱去寻常舞女的贱籍,入了洛阳的户籍,还被陛下亲自赐予了姓氏。”
李艾恍惚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她被赐予了什么姓氏?”
“公孙。”
“嘶……”
李艾觉得吧,小说里总写这种倒吸凉气的片段其实是有原因的。
因为很多时候,遇上令人惊叹的事物和人物的时候,只是用语言其实很难形容那种诧异的感觉。
比如说李艾,他赶忙就立刻追问道:“她是不是叫公孙离?”
“呃……嗯……教习虽然有公孙姓,但她的名还是原来在云韶府的称呼……”
“所以,不是公孙离啊……”
李艾稍微有点失望。
“嗯,是公孙映红。”
“公孙映红……”
李艾细细品了品这个名字。
映红……映山红……
这不就说的是,枫叶吗?
“那个,呃……”李艾这才想起,他居然忘了问面前女子的名字了,“你叫什么?”
“银杏。”
李艾没有再追问她的姓氏。
云韶府的女子能够出类拔萃到被武皇亲自赐予姓氏的,恐怕只有那位公孙大家了,剩下的女子大约都只能是在后来随夫家的姓氏,而更多的可能是一辈子就只有那个名。
“话说……武皇既然愿意给你们那个教习赐姓,怎么还要把她也送去突厥啊?”
“教习是自愿来的,因为……我们这一班,大多都是她教授的。”
女子小声说着。
嗯,这倒是很有可能。
对这群命途悲苦的女子来说,教习和学生之间的感情大抵就像家人一般,因为皇帝是武皇,她们并没有上位的渠道,也没有争宠的顾忌,在云韶府大家全凭天赋和技艺,她们因为各种原因在那里相聚,也自然会抱团取暖。
“你们现在就住在那个,环翠阁?”
“这是个什么地方?”
“嗯……是贩卖首饰的店铺……听说,环翠阁的阁主和教习有旧,所以我们三十人过的都很好。”
“哦?那你知不知道,你们三十人的使命?”
“知道的。”
“那么……翌阳郡主在哪呢?”
“……”
银杏没说话,低下了小脑袋。
“你知道,对吗?”
“我……”
银杏委屈地扁扁嘴,然后颤抖着声音说道:
“你是朝廷的密探吗?如果,如果你是的话,请,请你不要再问了……公子,你人很好,还请我吃饭,可是,可是郡主对我们也很好,我,我不能……”
“好吧……”
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傻丫头啊。
“那我换个问题吧,你们家教习为什么要你来跟踪我?”
“我,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