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衡翟明夷在长安南城逛了半晌,到达那“一同楼“时,两人心中难免赞叹不已。
只见这酒楼简朴而不失大气,其木门没有上漆,只涂了一层油,露出那木材原来的棕褐色,木门两侧的木柱均涂以黑漆,木柱上挂有一幅对联,其为“食唯酸甜苦辣咸五味,国应东西南北中一同”,在木门之上有一横批,是为“一同楼”,让人叹为观止。
赵衡与翟明夷没有继续吃喝的心思,两人径直走到柜台前,朝那正在算账、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掌柜拱了拱手后,赵衡面带微笑,一如既往的礼贤下士,“敢问这位是沈万沈掌柜?”
那掌柜略微有些惊讶,向赵衡两人拱手还礼后,反问道:“若是沈某没有记错,公子这是第一次光顾小店,那公子是如何得知在下姓沈名万的?”
赵衡从怀里拿出一张信纸,递给沈万,“小子秦衡奉师伯之命前来探望沈掌柜的,这里有书信一封,请沈掌柜过目。”
沈万疑惑地接过信纸,打开一看,见纸上只写着“西秦王府赵衡”那六个字后,顿时大喜过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公子,小姐,请到里屋说话。”
他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小二,稍稍提高嗓音,吩咐道:“胡三,我与这位公子有要事相商,你姑且留在厅堂,替我照看一番。”
“好叻。”
沈万领着赵衡翟明夷两人刚走进里屋,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当即呼喊道:“夫人,有贵客,赶紧上最好的茶。”
沈万的话音刚落,便有一道清脆却略微不耐烦的女子嗓音从屋内传来,“沈万,你这个小小的酒楼掌柜,有什么贵客来访?还不是你那些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酒肉朋友?再说了,家里有什么好茶?不都是中下等的吗?”
沈万满脸尴尬,下意识地看了赵衡与翟明夷一眼,再望向屋内,“哎呦,夫人,你快出来,不用再演了,这次真的有贵客。”
“我这就来。”
片刻后,赵衡见有一名年约二十三四、怀里抱着一名女童的女子笑意盈盈地走进客厅,便与翟明夷一起,目不斜视地拱手弯腰,“西秦王府赵衡携内子翟氏见过嫂夫人。”
那女子甚为惊讶,当即微微张大嘴唇,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原来是传言中的西秦王庶长子,还真是贵客!”
她快步走近沈万,扯了扯他的衣衫,略微有些怒色,“你为何还愣在这?还不拜见殿下与夫人?”
沈万如梦初醒,连忙扶着自己的夫人,双膝跪地,“沈万与内子周氏携幼女沈雨拜见殿下,拜见夫人。”
翟明夷见二人正要磕头,便赶紧上前两步,将沈万夫人周氏扶起,“沈夫人,你怀里还抱着孩子呢,这大礼就免了吧。”
周氏满脸激动,当即摇摇头,“殿下与夫人亲自登门拜访,妾身与外子感激涕零,不跪拜不足以直抒胸臆。”
翟明夷温柔地看了周氏怀中的孩童一眼,再朝周氏伸出双手,微笑着问道:“沈夫人,能否让我抱抱这孩子?”
翟明夷见周氏喜形于色、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孩童后,又见其不哭不闹,还对着自己笑,脸上笑意便更盛,情不自禁地凑近那孩子几分。
周氏见到翟明夷的模样,更是喜上眉梢,当即与沈万一起,毕恭毕敬地朝赵衡与翟明夷拜了三拜。
赵衡与翟明夷连忙上前,分别将沈万与周氏扶起后,周氏再次后退一步,施了一个万福,面带几分歉意,“殿下,夫人,外子向来有报国之志,却无报国之门,今日二位登临寒舍,外子万分喜悦之际,竟然忘了礼节,还望二位见谅。”
赵衡自然毫无怒意,连忙摆摆手,露出满脸微笑,“无妨,我只是听师伯说沈先生有大才,所以昨日刚回王府,今日便突然造访,沈先生无法从容应对,也是人之常情。”
周氏转而笑容满面,“殿下真是通情达理。”
她再微微弯腰,“殿下,夫人,请坐,妾身这就给二位上茶。”
赵衡待周氏走远后,朝沈万拱了拱手,显得彬彬有礼,“沈先生,我西秦王府欲治西秦、安天下,不知先生有何良策?”
沈万满脸笑意,摆出了个“请”的手势,邀请赵衡与翟明夷坐下,朝赵衡拱手回礼后,便满脸恭谨,“那沈某这就妄言一番,若有不妥之处,还请殿下见谅。”
沈万见赵衡点点头,便深呼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尔后眉飞色舞,显得意气风发,“殿下,这农事为天下之本,商事为天下之辅,因而,欲安天下,必先重农商。”
“西秦沿袭前朝律法,征田赋于田主,而如今天下地多人少,富户多有隐匿田地之举,因而,殿下可以丈量西秦全国土地,将富户所匿之田没收,而且,西秦官商多勾结,仗着自身权力财力,多行不法之事,其罪足以抄家,若殿下率王府官吏巡视各郡县,则可以再获田地无数。”
“殿下可以将所获田地租予百姓,命他们在收获夏麦之后,继续种植豆类,再告知他们,每年除了一分五毫的田赋之外,王府还需收取一部分豆类与少量小麦秸秆作为租金。”
“若家中无人当兵,在八九月份播种小麦之后,王府必须从每家征召一人,服徭役三月。”
“同时,王府应该允许百姓购买田地,而购买之后只有田赋,没有租金,也没有徭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