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秦衡改赵衡(1 / 2)

否终倾 张畴 14747 字 2023-05-18

秦衡一行人别过梁遇等一营步兵,一刻不停,经过约一个时辰的骑行,于傍晚时分抵达长安西门。

众人只见面前那黑瓦红柱、飞檐翘角的城门楼全高约七丈,城楼两侧、高四丈的城墙向东南两个方向延申,城楼底下有三个大小不一的孔洞,每个孔洞上的一对朱红色厚重木门都向内而开。

一行人趁着城门尚未关闭,进城后,沿着那自西向东的主干道缓行时,夜幕已然降临,而道路上只有零零散散的数人。

道路左侧,已然单独换乘赤蛇、与秦念一左一右骑行于秦月两侧的朱敏回头看了一眼那已没入黑夜、却也悬挂几只灯笼的城门楼,继而满脸惊奇,驱使赤蛇走近秦月,轻声感叹道:“阿婆,那城门楼真高。”

秦月不苟言笑,也不曾回头,语气中带有几分嘲讽,说道:“是很高,那是前朝皇帝花费巨大、用时十年、发民夫近两千万才建成的,自然是恢弘雄伟。”

朱敏仍有疑惑,挠了挠头,问道:“阿婆,建设这八座城门楼哪需要那么多人力物力?”

秦月满眼欣慰,顿了顿,耐心地补充道:“敏儿说的不错,的确是不需要,但那昏君发民夫建设的可不止那区区八座城门楼,还有城墙、运河、太子府、两个人工湖泊,没有哪一项不是规模巨大、穷奢极欲,除了城墙,也没有那一项是不可缺少的。”

秦月转头望着秦念,轻轻叹息一声,眼中尽是怜爱,讲述道:“念儿祖父曾劝谏过那昏君,但他不仅一意孤行,还怀恨在心,若不然,念儿祖父又怎能只因为卫崇的诬陷而身败名裂?”

秦念双手握拳,满眼恨意,补充道:“被那昏君记恨的可不止祖父一个,还有张密和沈万两位先生的父亲,虽说我当时依然懵懂,却也记得清清楚楚,他们不止一次边喝着酒,边醉醺醺地咒骂着那天下否道横行,但他们却也不可奈何。”

秦念顿了顿,眼中尽是伤感,眼角泪珠滚动,回忆道:“先前我跟着父亲外出时,经常见有民夫吃不饱穿不暖,却还要竭力劳作,若是稍稍停顿,便被鞭笞,别说是父亲,就算是当时还不到七岁的我,也觉得触目惊心。”

朱敏也是眼眶湿润,侧着头,望向秦念,安慰道:“念儿姐,不哭,我们以后一定亲手宰了卫崇那老匹夫。”

秦念抹去眼角泪珠,强颜欢笑,“好。”

秦月侧过身,轻轻地拍了拍秦念的后背后,感慨道:“所以啊,天下也就民怨四起,各地也就纷纷起事,若不然,你们阿公怎能连战连捷,还占据了这天下首善之地?”

朱敏随意拭擦了几下眼泪,侧着腰,凑到秦月耳边,神神秘秘地问道:“阿婆,念儿姐所说的张密和沈万就是我们打算登门拜访的两位?”

秦月点点头,眼神炙热,感慨道:“不错,他们都是名臣之后,能力也不错,确实应该重用,有了他们作为楷模,没准我们还能起用一批前朝忠臣能臣,到那时,我们就如虎添翼了。”

秦月顿了顿,面容真挚,眼神尽是疼爱,分别看了秦念与朱敏一眼,说道:“念儿,敏儿,你们也是名臣之后,在衡儿身边也必须有你们一席之地。”

秦念朱敏两人皆微笑着点点头,连连说好。

道路右侧,秦衡与翟明夷调整了坐姿,直起腰,驱使坐骑走近黄平后,秦衡脸色平静,看了黄平一眼,问道:“黄校尉,趁着现在还有些时间,不如你给我详细说说这长安城的兵力部署?”

黄平面容恭敬,拱手道:“小校遵命。”

他顿了顿,有条不紊地说道:“这王府有侍卫左右旅和内卫营约六千人,皆是精锐中的精锐,其中左右两旅由王爷直辖,除了肩负王府皇宫守卫之责外,还需执行王爷的命令,而内卫营暂由岳侧妃统领,负责王府内、各院之间的巡逻守卫。”

“这长安南北城还有两个巡城营、两个城门营共四营兵力,其中南北巡城营负责维持南北城治安,而南北城门营则是守卫城门。”

“这北巡城营、北城门营都是乙等,隶属于北城司,而北城司又隶属于兵部,南巡城营、南城门营则是丙等,直属于长安府尹。”

“长安有八门,其中西门、西北门、北门、东北门四门归北城门营,东门、东南门、南门、西南门则归南城门营管辖。”

“这长安府尹与郡守同级,都是五品文官,府尹之下同样下辖六品通判与给事一名,通判之下又有三纵约九十余名丁等捕卒和一纵三十余名也是丁等的牢卒。”

黄平再次拱手,面有歉意,说道:“殿下,这只是表面上的兵力,至于长安各家有没有私兵,有多少私兵,小校是品级低下,不得而知。”

秦衡摆了摆手,笑道:“那也就够了。”

秦衡顿了顿,转头望向翟明夷,面带艳羡,也没有避开黄平,感叹道:“这偌大的长安城竟然有一半不在我王府手中,当真让我嫉妒!”

秦衡见黄平拨转马头、准备走远几步,连忙笑道:“黄校尉,你不需回避,既然王爷信得过,那我何须多虑?”

黄平大喜,点点头,只说了句“是,殿下”,便直起腰,睁大双眼,显得神采奕奕。

翟明夷也毫不忌讳,眯眼望着秦衡,微笑道:“怎么?又看上这整座长安城了?”

秦衡大言不惭,笑道:“那当然了,这一座长安城的税收就抵得过半个雍州,我哪舍得?”

翟明夷敛去笑容,转而微微皱眉,面有忧色,告诫道:“衡儿,你可不能胡来,卫崇那帮人可是掌握着雍州和陕州四五万军伍,凉州张家也在陇州拥兵三四万,你那堂叔河西郡王赵城又掌控凉州三万余骑兵,王府这六万余众虽说是甲等精锐,却也独木难支。”

“在这长安城,听令于卫崇的,只有南城的那两营不到一千二百人,再加上私兵,最多也不足五千羸弱,暂时也威胁不了我们。”

“若我们先夺取长安城,虽说可保京师无忧,但却只伤其十指,并未毁其根本,反而逼得他们狗急跳墙,聚拢雍陕两州兵力谋反。”

“如此一来,想必凉州、陇州也会趁乱渔利,到那时,我们必定危机四伏。”

翟明夷转而满脸自信,补充道:“雍州虽有兵近二万,但大多散落于各地,能够集中的,只有不到两个丙等步旅,又因有一营被我们歼灭而如惊弓之鸟一般,若我们能逼迫雍州在准备不充分时谋反,那我们便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断其一指,而那各方势力也必将蛰伏。”

“到那时,我们便能回过头来夺取这长安城。”

黄平目瞪口呆,满脸惊讶,连连点头,却也识趣闭嘴不言。

秦衡嬉皮笑脸道:“师姐,你还不懂我?我哪会那么愚蠢?欲速则不达,这长安城自然是急不得,可若我们拿下雍州,无论是卫家还是张家,必定和敌国眉来眼去,所以呢,敲打敲打他们,筹集几十上百万两军资还是可以的,若能引诱他们派兵前来刺杀我,那就更好了。”

翟明夷噗嗤一笑,驱使马匹走近秦衡,伸手轻轻地捏着他的耳垂,瞪大双眼,似怒非怒,似笑非笑,柔声责怪道:“衡儿,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白费口舌。”

秦衡咧开嘴,满脸幸福,却故意大喊,“师姐,疼,疼。”

翟明夷下意识地松开手,尔后羞涩一笑,默然不语。

正在与秦念朱敏两人闲聊的秦月察觉到翟明夷的动作,便嗤笑一声,摇摇头,语气中尽是疼爱,柔声说道:“明夷,你这个傻丫头,那小子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一招,你怎么还是松手呢?你再加把劲,让他真真正正知道疼。”

秦念歪着头,眯眼望向翟明夷,虽然看不清她的面容,却也笑了笑,打趣道:“阿婆,我们明夷哪舍得?”

秦念话音刚落,黄平除外的众人纷纷大笑不已,却也都不约而同地压低声音,以免过于招摇。

片刻后,从道路一侧传来几丝声响,而众人的笑容便戛然而止。

秦衡脸色平静,丝毫也不紧张,凑近黄平,压低声音问道:“黄校尉,那是侍卫右旅的兄弟?”

黄平下意识地点点头,微笑道:“回殿下,那的确是右旅的人,王爷暂不想把殿下回王府的消息传递出去,我们便只好把行人暂时控制。”

秦衡点点头,只说了一个“好”字,便与众人说说笑笑如初。

朱敏满脸疑惑,凑近秦月,低声问道:“阿婆,不是说不把消息传出去吗?怎么还是那么明目张胆?”

秦月微笑道:“那帮世家子没少在长安北城骑马,而百姓早已见怪不怪,若我们刻意保持沉默,只有马蹄声,却没有人说话声,那不就更会让人怀疑吗?”

朱敏尴尬一笑,吐了吐舌头,“那倒也是。”

……

秦衡一行人在那东西向的主干道,毫无顾忌地向西缓行了七八里,便抵达了那前朝太子府、如今的西秦王府。

众人只见王府正门门楼高约五丈,楼上有灰墙、红柱、雕窗,而门楼屋檐下的横梁上又绘有各种花卉鸟兽,在门前数对灯笼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正门两侧各有一栋高约四丈的侧门楼,其横梁上同样色彩斑斓,侧门楼向外则是高两丈有余的城墙。

门前匾额用正楷写着“西秦王府”四个大字,而两侧的红柱上则挂着一副崭新的对联,是为“耕耘一年但求风调雨顺,戎马半生也愿海晏河清。”

门外再往前各有一座两人高的汉白玉石狮,皆坐北朝南,似在守卫着这座俨然就是一座县城的王府。

众人翻身下马,又特意牵着马,经过王府大门时,黄平与守门的都尉相视一眼,点头示意后,那守门的一垒侍卫便纷纷直起腰,瞪大眼睛,毕恭毕敬地点点头,又微微弯腰,皆向秦衡几人投来崇敬的目光。

秦衡几人刚进门不远,便有两人快步走来,毕恭毕敬地半跪抱拳,却也压低声音,依次自我介绍:

“侍卫右旅统领、中郎将张寿”

“侍卫右旅司马尉迟觉”

尔后两人异口同声,“拜见秦王妃,拜见大殿下。”

秦衡快步向前,客套地说了句“使不得”,伸手将二人扶起后,张寿微笑着拱手,请求道:“殿下,且容末将颁布一道命令。”

秦衡平静地点点头,“张统领请便。”

张寿立即向黄平招了招手,待他走到身前,旋即面容严肃,命令道:“黄校尉,你立即传令王府前后两门,若有人意图外出,即刻扣押,若有人靠近王府五丈,即刻逮捕。”

黄平领命而去后,张寿再次拱手,“还请秦王妃与大殿下在此等候片刻。”

秦衡点点头,与母亲、三位未过门的妻妾,分前后站立。

不久,那位西秦王赵田便率领着三名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与数名仆役丫鬟,匆忙赶来。

赵田走近秦月,面带温柔,双手相互摩挲着,略微有些不安,问道:“月儿,这十几年过得可好?”

秦月表情僵硬,并不显得如何热情,反问道:“你说呢?”

赵田满脸惭愧,低声下气道:“肯定不好,日后我定会补偿你们母子。”

赵田顿了顿,望向秦衡,拍了拍他的肩旁,继而热泪盈眶,感叹道:“真像你娘。”

秦衡眼眶湿润,面带些许疑惑,问道:“您是我爹?”

赵田重重地点点头,语气和蔼,说道:“我当然是你爹。”

秦衡泪流满面,语气却依然不确定,“爹?”

赵田满脸微笑,答应了一句后,便望向秦月秦衡身后的三名女子,问道:“这三个女娃是?”

秦月面无表情,语气却相当坚决,说道:“那是我替衡儿挑选的三个媳妇。”

她转过身,看了三人一眼,柔声吩咐道:“来啊,快叫阿公。”

三名女子施了一个万福,又轻声喊了一句“阿公”后,秦月再次望向赵田,眼神柔中带刚,语气中又有几分讽刺,问道:“王爷,我让儿媳叫您阿公,你该不会介意吧?”

赵田摇摇头,咧开嘴,“哪的话?既然是你月儿挑的儿媳,我怎能反对?当然是叫阿公。”

他顿了顿,气势全无,柔声建议道:“月儿,你也是,别叫我王爷了,我实在听不习惯,你还是直接叫我赵田,那听着舒服。”

秦月嗤笑一声,看了五名中年男子一眼,婉拒道:“王爷,有外人在这呢。”

赵田一脸尴尬,极力地保持笑容,说道:“他们都是我的亲信,也不算外人,来,我给你们介绍介绍。”

赵田顿了顿,依次指着五名男子:

“伍浩,侍卫左旅统领,王府粮储司正令。”

“韩琮,侍卫左旅司马,粮储司副令。”

“张寿,侍卫右旅统领,王府马政司正令。”

“尉迟觉,侍卫右旅统领,马政司副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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