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太平不太平(1 / 2)

否终倾 张畴 9745 字 2023-05-18

约一旬前,平安郡将士三百余人奉命前往终南山深处剿匪,八十余人因此而丧命,却寸功未立,迫于无奈,只好当机立断,撤回平安郡,暂驻在太平县。今日,有一消息在将士中迅速流传,军营内顿时一片哗然,将士们既是惶恐不安又是愤怒不已。

在太平县一个不起眼的酒肆中,在一个普通的方形餐桌,围坐着三名中年男子,其中两人身穿军服,腰挂佩刀,是平安郡郡属营的都尉,另外一人身穿深蓝色衣衫,面容显得比其他两人富态。

这西秦军队分军、旅、营、纵、列、伍六级。军由将军、副将、左参军、右参军统领,下辖四旅右一营。旅由偏将、司马统领,下辖四营又一纵。营由校尉统领,下辖四纵又一列。纵由都尉统领,下辖四列又一伍。列由列长统领,以下辖六伍又一名亲兵。伍由伍长率领,而伍长以下又有四人。本来这两名都尉手底下都该有一百三十余人,经过前些天的战斗,每纵只剩七八十人,却没有活人能见过对手一面。

这西秦各级军队又分甲、乙、丙、丁、戊五等,其待遇则依次递减。郡直属营虽说只是较低的丁等,但照理来说,对付一些普通的绿林山匪也是足够。令将士们意想不到的是,这直属营头上的厄运却是接踵而至。两月前,直属营一纵在终南山西端剿匪,却惨遭全军覆没,而这一次,更是三百余人一同进剿,却依然惨败。

其中一名都尉双手不停颤抖,以至于有半杯酒洒落在桌子上,他神色紧张地问道:“卫大哥,你没骗我们吧?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那名姓卫的富态男子是长安卫家的大管家,被赐姓卫,仍用旧名商,他一脸严肃地说道:“余都尉,我怎会拿性命来开玩笑?听说那小子明天就到,我实在是担心二位兄弟的安危,才火急火燎地跑来告知二位的。”

那姓余名松的都尉又压低声音地问道:“卫大哥,那个杀死我们八十多人的山匪真是那个野小子?”

另一位都尉姓钟名洪,他眉头紧锁,眼神露出恐惧,问道:“是王府的那个?”

卫商仍然严肃地点了点头,说道:“就是他。”

听到这,两名都尉手中的酒杯同时掉落,砸在酒桌上,旋转了几圈才停下来,酒水向杯子四周慢慢流淌。两人都尉眼眶几乎同时湿润,委屈而又愤慨。他们在老家应征入伍,追随赵家从凉州打到这关中,因作战勇猛,才得以从普通士卒一步一步地爬到现在这个位置,才得以在关中定居,到头来却得罪了那名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赵家私生子,眼看就要小命不保。

钟洪低声问道:“那如何是好?”

余松眼神忽然变得凛冽,问道:“是他亲自杀,还是他带人杀的?”

卫商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不知。“

余松冷笑着说道:“一定是他带人来杀的,那些富家公子哥有什么能耐?“

卫商点了点头,说道:“也是,你还别说,长安城内的公子哥除了喝花酒,就什么都不会。“

钟洪舒了一口气,转头望了望四周,才敢低声问道:“那我们去宰了他?“

余松眼神冷冽,说道:“那就把他宰了,大不了我们上山当土匪,也算替死去的兄弟报仇了。“

卫商笑着说道:“到时候我来安排,反正这长安城内也有人想让他死。“

钟洪余松二人痛痛快快地说了一个好字。

卫商和钟洪几乎同时站起身离开酒肆,余松最后站起,然后一脚将酒桌踢翻,嘴里喃喃地说了一句:“你奶奶的,这酒又贵又难喝。“

说罢,不曾掏出一个铜板,便扬长而去。

三人来到平安郡郡守暂居的客栈,卫商让钟洪余松在外边等着,自己径直走入郡守居住的客房,却没有遇到任何阻拦。那郡守姓徐名慎,他得知西秦王大殿下即将下山,便率大小官员来到这太平县等候,准备迎接那个突然冒头的大殿下。徐慎见卫商突然来访,面不改色,只是喊了一句,“来人啊,给卫管家上茶。”

片刻后,有低着头的仆人端着一碗茶进来,轻轻地放在桌子上,缓缓地退出客房,跨过门槛时,顺带把门关上。卫商不急着言语,他左手端起茶碗,右手拿起碗盖,在茶水上拨了拨,用嘴巴吹了吹,吸了一口后,说道:“徐大人,那个野种才刚刚出现,你就迫不及待地改换门庭?”

徐慎盯着卫商,脸上满是鄙夷,说道:“放屁,我在帮着卫老爷子示好。”

卫商轻蔑地一笑,问道:“怎么说?”

徐慎不耐烦地说道:“那个所谓的大殿下是私生子,是庶出,本来就不大可能继承王位。只要他愿意合作,给他点好处又怎样?”

卫商反问道:“要是他不愿意呢?”

徐慎没有直接回答,冷笑道:“想必卫管家已有主意。”

卫商一脸阴沉,做了一个手抹脖子的动作,说道:“我们这样。”

徐慎使劲吞了吞口水,颤抖着嘴唇问道:“如何做?”

卫商嘻嘻一笑,说道:“前些天,你手底下一帮士卒去终南山剿匪,结果死了八十余人,却连匪徒的脸都没见到,没错吧?”

徐慎恨恨道:“是这么回事,两旬前,我接到州牧大人的命令,说是让我去剿匪,却不曾想到,我手底下尽是酒囊饭袋。”

卫商接着问道:“你可曾想过,你剿的是那个匪是谁?“

徐慎忽然恍然大悟,一脸惶恐地问道:“难道是大……“

他只说一半,便不继续往下说。

卫商点了点头,眼中毫无怜悯,说道:“正是。“

徐慎连忙问道:“那我该如何做?”

卫商安排道:“你让那帮士卒驻扎在驿站周围,对外说是为了保护大殿下。”

徐慎思索片刻后,说道:“可以。”

卫商又说道:“我从蓝田郡那边要来了几十张弓弩、两百多支箭,你派亲信接应一下。”

徐慎惊恐道:“私自挪用军械可是死罪!你是否知道,每张弓弩每支箭都刻有工匠姓名,如果刺杀失败,那如何是好?”

卫商讥讽道:“你怎的如此胆小?这两百多支箭足够让那个小杂种粉身碎骨了。杀完人,收回就行,不会有问题的。”

徐慎仍压抑不住心中的惊恐,问道:“这是卫老爷子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卫商有些心虚,仍然保持镇定道:“当然是卫老爷子的意思。”

其实,他当然清楚,那卫老爷子一生谨慎,绝不会如此行事,但是,既然他替老爷子出来行走,那么他必须有所作为,不然以后他怎么向上爬?

徐慎听说那是卫老爷子的意思后,立即平静下来,说道:“那好,我给你安排。”

说罢,他喊来几名亲信,跟他们耳语几句,便让他们和卫商一起离开客房。

钟洪余松二人回到太平县军营后,立即召集亲信,添油加醋地讲述着那名大殿下的穷凶极恶和有仇必报。

钟洪望着众人,有点忐忑地低声问道:“前几日,我们进剿的终南山匪徒就是王府的大殿下,你们都听说了?“

见众人点了点头,余松阴沉着脸说道:“那名殿下说是在山上学艺,其实多次偷偷带人下山杀人取乐。“

众人顿时吓得不敢言语,沉默片刻后,有一名胆子大的士卒问道:“都尉你如何知道的?”

余松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们是听长安卫家的总管说的,卫家跟王府关系亲密,定然不会错。”

钟洪接着余松的话头说道:“卫总管还说,那大殿下记仇,别说我们了,就算是我们的妻子儿女都不放过。”

余松点了点头,又说道:“听说,那大世子就是小时候太顽劣,才被王爷送上山的。”

众人吓得胆战心惊,纷纷问道:“那怎么办?”

余松有些轻蔑道:“胆子小的现在可以逃,是逃到后蜀,还是到上山做匪,随你们。”

有人壮着胆子问道:“胆子大的怎么办?”

余松咬着牙说道:“那就把那个小子宰了,再去后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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