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衡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想是想,但既然他到现在都没来找我,要么是他已经死了,要么是他已经不要我了。”
杨蕊也摇了摇头,说道:“你父亲还活着,而且他一定会来找你。”
秦衡有些讶异,问道:“他是谁?”
杨蕊回答道:“他是现在的西秦国主赵田,他肯定需要你来帮他平衡其他势力,你父亲的其他儿子,要么是太年轻,要么母亲就是本地人,都不能用。”
秦衡恍然大悟,说道:“我将来的处境可能不太好。“
然后,他有些失落,说道:“那我就不能娶师姐了,我不想让她和我一起受罪。“
杨蕊轻轻地敲了敲秦衡的脑壳,责备道:“你想要辜负你师姐?“
秦衡摇了摇头。
杨蕊斩钉截铁地说道:“那你就娶了她,好好爱护她就是了。“
秦衡重重地点了点头,只说了一个好字。
回到茅屋后,翟升和杨蕊相视一笑,然后杨蕊对着秦衡和翟明夷说道:“你俩去屋外走走吧,不用陪我们。“
说罢,秦衡和翟明夷十指相扣,一起走向溪边,久久不发一言。
大暑刚过,旁晚时分,有一年轻道人自西向东翻山越岭而来,只见那道人年约二十三四,面容清逸,眉梢粗长,目光明亮,一头乌黑头发被盘起,不见有一丝下垂,身穿陈旧宽大道袍,气态依然出尘。道人姓邱,是那马老道人的首徒,奉师命而来。约莫感知到那名道人的到来,有一人跃出茅屋,向那道人飞奔,迎了上去,正是那北屋的老陈头。两人见面后,立即停下身形,交谈一番就各自归去。
这时,翟升也跃出茅屋,接着秦衡翟明夷也相继跃出,三人向西奔来,与老陈头碰了一面,那老陈头不慌不忙地说道:“那帮王八羔子动手了,有三百多人向这里奔来,估计是平安郡的甲士,大约还有一天一夜的路程。”
翟升无奈地摇了摇头,握着拳怒道:“都说虎毒不食子,可赵田却任由手底下的人胡作非为,对自己亲生儿子的生死不管不顾!”
老陈头轻蔑地说道:“对于他来说,秦衡只是一个棋子,一个窝囊废的棋子要来何用。”
他转过头,望着秦衡,严肃地问道:“秦衡,你觉得该如何应对?”
翟升和翟明夷都只是望着秦衡,不发一言,毕竟进入那个漩涡之后,有太多的事务需要他来拍板。
秦衡认真思考片刻后,说道:“把那三百甲士都杀了,给赵田送一个信号,让他知道我与那帮人水火不容。”
老陈头紧接着问道:“如何杀?”
秦衡眼神冷冽,说道:“告诉山村里的人,北边来了官兵,准备屠村,他们自然会听我们指挥。”
老陈头和翟升听罢,纷纷点头称赞,颇为欣慰。
四人商定行动细节后,便分头行动。
翟升走出竹林,告知山村众人情况,指挥村里人撤离,准备坚壁清野,而秦衡和翟明夷分别带着翟升花几个月才制成的良弓,各自背着一个装有二十余支羽箭的箭筒,背上青梅青竹,手里还拿着一把羽箭,出竹林去寻找张虎李豹二人。张虎不用多说,他的父亲就死在南边官兵的手上,而李豹则在山村里也听多了山外官兵的穷凶极恶,与张虎同仇敌忾,听说公子小姐要去截杀官兵,两人都欣然应允。
这个世代,完全不缺乏可杀之人,也不缺乏杀人的机会。譬如说,四年前,老陈头让秦衡背着上百斤铁器,让一头青牛背着另外一百斤,而翟明夷则轻轻松松地坐在另外一头青牛背上,出终南山到北边的太平县上贩卖。归来时,三人听见有一连串狰狞的笑声从路旁的废弃道观传来,三人悄悄走近后,便发现有一名光着身子的男子走在地上骂骂咧咧,一脸的不服气。男子一侧有三名身穿官兵制服的男子。离那群人不远处,有五把被随意丢在地面的官兵佩刀,又有两套凌乱不堪的官兵制服。在道观内墙边有一个砍柴的老头被打倒在地,无力反抗。秦衡和翟明夷见到这一幕后,顿时怒不可遏,一起夺了官兵佩刀,砍瓜切菜一般地宰了那五名官兵,而秦衡翟明夷见那二人无依无靠,便将其带回终南山安置在小山村。自此之后,秦衡和翟明夷两人又陆陆续续地杀了不少为非作歹的官兵和土匪,一次比一次干脆利索。
秦衡和翟明夷邀请了张虎李豹二人后,准备与二人离开山村时,有一名女子也拿这弓和箭,追赶了上来,正是四年前被二人救下来的可怜人。这四年来,那名女子只信得过秦衡与翟明夷,也只愿意和两人相处,对于那些有其他人参与的活动,就算是秦衡翟明夷亲自带队,她也不愿意掺和。今日,她大概认为秦衡与翟明夷有性命之忧,便突破自我,自告奋勇赶来。
翟明夷左手轻拽那女子的右肩,右手轻推她的左肩,让她就地旋转,说道:“裘芳,你快回去,我们这是去杀敌。”
裘芳双手握拳,瞪大眼睛,说道:“小姐,我也能杀敌。”
秦衡劝说道:“明儿,让她去吧,这里山高林密的,区区三百人奈何不了她。”
翟明夷点了点头后,便与秦衡一起带领着裘芳、张虎、李豹沿着山路,走到那山路的转折处,在离山路约三十丈处停下。
秦衡吩咐道:“等会看我手势,各人只射杀正前方的官兵,张虎,你负责保护李豹与裘芳。现在抓紧时间休息。“
裘芳等三人同时应允,纷纷就地埋伏。
秦衡和翟明夷一同来到两丈开外,也埋伏下来。翟明夷自小帮着父亲制造弓弩,经常帮着测试,自然箭术出众,秦衡虽然没有特意练习过箭术,但他有翟明夷在一旁教导,又经过多年断断续续地狩猎,箭术也是大成,而这四年来,裘芳在翟明夷的指导下,也是箭术小成。除了张虎外,四人手中的弓都是制作精良的牛角弓,在三十丈外射杀敌兵自然不成问题。
约三个时辰之后,天色已微亮,有一队官兵沿着山路缓缓而来,只见他们各配有一把短刀,并不配弓弩。那官兵两人成一排,每排的距离几乎保持一致,所有人都身形笔直,左手都放在佩刀上,右手随着步伐前后摇摆,显得精神抖擞。那官兵队伍过去大半后,只见秦衡一挥手,翟明夷和秦衡先后张弓射箭,有几名官兵应声倒下。由于李豹是首次尝试杀人,他的双手颤抖不已,半晌只射出两箭,其中一箭射在路边的树上,另外一箭只轻伤一人。裘芳则沉着应对,从箭筒抽处羽箭,搭上弓弦,张弓后稍稍瞄准,便连续射杀了两人。等到那帮官兵反应过来,准备扑向四人时,已有十四五人被射杀,几乎都是被一箭射中要害。秦衡让裘芳等三人先行往山村撤退,同时要求他们在半路等待自己,而他和翟明夷则留下来断后。
官兵不清楚弓手的位置,只好化整为零,五六人为一队,漫山遍野地搜索,缓缓地向前移动。秦衡和翟明夷脚步轻盈,无声无息,忽然出现在一队官兵的后背,青梅青竹瞬间出鞘,两人手起剑落,那一队官兵便纷纷殒命。如此反复,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有五队官兵被屠戮,众官兵无可奈何,只好交替着退回同一地点,撤退间有官兵来不及收缩,便又有十余人毙命。
只在这须臾间,官兵中便有五十多人被杀,但他们却连对手的影子都不曾见到,为首的校尉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领着剩下的二百五十余人直奔山村,半路上又被在这里等待的李豹裘芳和赶来的秦衡翟明夷射杀十余人。那校尉对半路的偷袭不加理睬,只是命令众官兵加快速度,到达山村后,却不曾见到一人。他不敢派人入林搜索,也不甘心撤退,只好在那山村中扎营,又将队伍分为数队,每队二十余人,准备在被人偷袭时,一拥而上。
秦衡和翟明夷在山村和竹林之间伺机而动,每一次只射杀数人便迅速转移,那些二十多人一队的官兵毫无意外地扑空,两人突然又在距离上一地点数十丈的地方放箭,数轮偷袭过后,又有十余人被射杀,让十余队的官兵应接不暇。
得知对手的飘忽不定,那么领头的校尉只得轻叹一声,立即收拢众官兵,撤回平安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