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官家耳根之软,堪比蜀中好汉耙耳朵。
童贯三言两语,说得这官家喜上眉梢。
当下里,两道圣旨出九重,一封往雁门关予种师道,一封往西北去调取种师中。
种师道收到圣旨,几乎惊死过去:“皇帝让老夫开关?放金人去打辽人?”
一瞬间他心中跳出个念头,好悬闭嘴快,不曾说出声来——
我家陛下,莫非给什么山精野怪附了体?还是吃丹药吃坏了脑袋?当年何进调董卓进京,也比他调金兵打辽兵靠谱呀!
他收起这圣旨,不敢给别个瞧,心里翻翻滚滚挣扎了半日,一咬牙关——
不成!我不能听他的!老种家世食君俸,种某岂能做误国之臣?耶律淳、萧干是吧?童贯胆寒了,老夫的胆可没寒!
好个种师道,硬生生抗旨不遵,诈称皇帝要调边军勤王,点起四万人马,要回师汴梁,亲自镇守。
至于雁门关,他留下五千能战之兵,委托老将宗泽守把。
马灵打听的情形,倒无这般仔细,因此传到老曹耳中,也只晓得耶律淳自立为皇,领兵去打汴京,朝廷急调种师道回防,如今是宗泽独守雄关,势单力孤,故此不敢轻出。
老曹听罢叹道:“这般说来,宋军果然指望不上他。罢了,这般也好,真个两家合力,事后争功,又费分说。”
遂放下此事,又对马灵说道:“兄弟,如今天寒地冻,你往返奔波辛苦,只是还有一事,却须借助你神行法,往妫州调公孙先生来此,有场法事,非他不可。”
马灵见老曹说话时红了眼眶,惊道:“莫非又折了哪位兄弟?”
老曹深吸口气,悲声难抑:“便是徐宁兄弟,混战中被几个金将围困,欲生擒之,他冲突不出,不肯受辱,自尽而死。”
马灵听得死了徐宁,惊呆半晌,垂泪道:“这位哥哥武艺超群,不料竟折在这里!大哥放心,小弟立刻动身。”
当即辞别老曹,祭起风火轮,奔东面一道风般去了。
老曹也不闲着,差拨众将,或是领骑兵做斥候,哨探寰州动静,或是拿了亲自盖章的圣旨,一封封发往各州府郡县,令他们调拨兵马粮草,都来云州汇聚——
虽然明知多数州官县令,此刻必然首鼠两端,不肯轻易从命,但该做的姿态,依然一样不少。
两日之后,马灵先回。
又过数日,十余匹战马自东奔来,城上守将恰是吕方,远远望见,连忙令人禀告曹操。
曹操赶来一看,吕方这边已开门接入,乃是郝思文领着几个亲兵,保了公孙胜到此。
公孙胜既至,众人便议徐宁后事,关胜含泪道:“昔日在梁山时,他常常同我说起,练了半世武艺,不能如古之名将,横绝朔漠,乃是大憾。因此小弟意思,若葬徐宁,何不便葬去杀虎口?以后汉家雄兵若出塞北,皆能得他英魂庇佑。”
这时天气绝寒,尸身亦不得坏,走得远些,原不要紧,因此老曹听了关胜之言,顿时动心,却问公孙胜道:“先生,你看此议可否?”
公孙胜颔首道:“杀虎口乃是阴山一脉,大山大川,自然不乏上好阴宅,如何不可?”
老曹定下主意,留孙安镇守云州,亲自带了关胜、杜壆,点起五百人马,运徐宁灵柩,往杀虎口而去。
又带了许多粮草、军械,一发运去彼处。
一路寒风轻雪,不必细说,待他们缓缓行到关隘,花荣、朱仝早已闻报,迎出关前二十里。
两下相见,花荣见大车上高高绑着灵柩,大吃一惊,待听说折了徐宁,不由落泪,下马狂奔几步,扶棺大哭。
他和徐宁二人,一个金枪将、一个银枪将,素来关系交好,不料别之未久,竟然阴阳永隔。
大哭一回,花荣咬牙切齿道:“哥哥,可曾报得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