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砸了谩都本下马,大笑一声,回马再杀金兵。
厉天闰一条枪,死死敌住完颜宗雄。
岳飞独战完颜娄室,娄室几番施展杀招,欲斩了这个小将,岳飞却是灵气十足,频频出奇招应对,又催动战马奔腾不休,绕着娄室游斗。
娄室同他战了二十余合,心中暗惊:这个小南蛮如此了得,将来金宋接壤,他若长成,必然是我国大患!噫,宋人分明连契丹也不如的,怎地猛将豪杰,竟似层出不穷?
一时间心中绝望,忽然望见不远处,一支人马奔向寰州,看服色,却是怨军。
心中大喜:双方此刻正杀得紧,怨军战力颇强,一旦加入,不说反败为胜,至少这里几个南蛮猛将,必然要交待在此。
纵声高呼道:“韩猛安,速来援我!”
韩庆和、韩常父子当初降金,都受了猛安之职——完颜活女那般勇将,连谋克都不是,可见阿骨打对他父子之器重。
娄室也不知那伙怨军是韩氏父子中哪位所领,于是高呼韩猛安,便是要他们记得大金之恩德。
不料那伙怨军便似没耳朵一般,头也不往这面扭一下,飞一般去了。
娄室大怒之余,亦不由隐隐生出个念头:自己怕是要交待在此处了!
这个念头一生,若是别人,立刻便要消沉,然而娄室手中大刀,反而又犀利几分,眼神亦是凶光闪烁,竟是打定主意,临死前拖这少年宋将垫背,免得他日后长成难制!
就在这时,沉沉螺号之声,从寰州方向传来。
已近绝望的娄室周身一震,奋力一刀逼开岳飞,扯下海螺便吹。
岳飞何等灵醒?连忙把枪去刺,娄室忙着躲闪,却终究被他吹出一个破音:嘟嘟儿……
虽不曾传达意思,却已然表明方位。
南面的螺号声再次响起,娄室哈哈狂笑;“南蛮!我家银术可来也!教尔等今日,都死在此地!”
完颜银术可,金国宗室子弟,亦是有名的大将,比娄室年长五岁,乃女真诸谋克中第一善战者,为娄室副帅,坐镇雁门关下。
娄室此前发现中计,立刻发令,调雁门关下金兵入寰州,银术可入得瞏州后,不见娄室,正要派人打探,却陆续有散兵逃回,一问方知,娄室中了敌人诡计,已陷入苦战,于是立刻点兵来援。
这些经过,娄室虽然不知,但他同银术可多次配合作战,深知其实力、智慧,因此一听那螺号声,便晓得是银术可出兵接应。
岳飞脸色一变,高喝道:“金狗强援将至,我等且退!”
娄室嘎嘎怪笑:“小南蛮,谁都能退,你却要留下。”鼓起余勇,一口大刀上下翻飞,死死缠住岳飞。
王贵抢了匹马厮杀,见岳飞吃金将缠住,连忙杀来相帮,被娄室回手一刀,震得虎口破裂,胆颤之余,竟是不敢再向前去。
幸得秦明,恰从乱军中撞到此处,只见杀得人成血人、马成血马,见王贵双手流血,呆呆望着岳飞大战娄室,怒吼一声,拍马上前,挥棒乱打。
娄室一接招,便知道又是猛将,晓得失了斩杀岳飞机会,使个虚招,拨马便走。
十余个女真精锐不顾生死杀上前,待岳飞、秦明将这些人杀尽,娄室早已去得远了。
岳飞面色如铁,马鞍侧挂住长枪,取了弓箭在手,觑定娄室。
秦明叫道:“小兄弟,手莫慌,千万射准些!”
王贵凑上前来,撇嘴道:“你懂什么?我大哥能挽三百斤弓、开八石之弩,天下无一人可比!”
然而秦明是谁?那是花荣的妹夫啊!闻言自然摇头:“怕是过誉……”
话音未落,弦响处,数十丈外,娄室翻筋斗落马。
岳飞收起弓箭,看向秦明,淡淡笑道:“家师周侗,人称‘铁臂膊’,天下武人皆知家师枪法高明,如何却叫这个外号?”
秦明听得周侗之名,面色顿时古怪,口中却道:“自然是他老人家拳脚也极高明。”
岳飞摇头笑道:“因其擅射,能挽强弓,只是这桩压箱底本事,家师却只传了小弟一人。”
秦明一想,林冲、卢俊义虽都会射箭,但若说是“善射”,便连秦明也不肯服他二人。
又听岳飞道:“金兵后援将至,这里不是说话处,且先退兵。”
正说间,忽见厉天闰半身浴血,摇摇晃晃走来,胸口处,甲胄裂开,一道斧痕,隐隐见骨。
秦明大叫:“怎地受此重创?”
厉天闰面色惨白,得意笑道:“厉某自随哥哥,未曾建立大功,今日这金将武艺着实高明,若不骗他一斧,如何得他此物?”
说罢把左手从身后拿出,只见手中所提,正是金国猛将完颜宗雄的人头!
却是方才混战之时,他同完颜宗雄大战了数十合,两个本事相近,彼此都难奈何。
厉天闰占不得上风,越斗越是恼火,忽然心里跳出个念头:哥哥今日派我八人做伏兵,都是两人一组,唯我这里吃他杀散,平白折了徐宁,似我这般无能废物,以后哪里还有脸面同众人相交?
思及此处,心中执念再也难抑,忍不住兵行险招,故意招数微慢,任宗雄砍死他的战马,自己滚落地面,佯做惊慌姿态。
完颜宗雄是个小心精明的人,本来不易上当,只是眼睁睁见厉天闰损了战马,谁能猜出竟是诱敌的计策?
果然趁势追杀,见厉天闰露出胸口破绽,挥斧便砍。
他又岂知,似厉天闰这等江湖大豪,地面的本事,倒更在马战之上。
见他斧子砍落,厉天闰身形一缩,伤而不死,趁势一枪递出。
宗雄招式已老,如何避得?喉头处当即中枪,倒撞死于马下,厉天闰带伤上前,割了这颗脑袋。
秦明见他伤势沉重,笑得却这般欢欣,愈发心如刀绞,落泪道:“你是我等兄弟,性命之贵重,岂是这等猪狗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