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百捌拾捌回 白马长枪正少年(1 / 2)

天兴皇帝敖卢斡,被老曹连环计策所惊之余,忽然起了疑心:这厮如此了得,如何竟会被童贯打成丧家犬,逃到俺大辽来?

毕竟年轻,虽然有些聪明劲,城府终究不深,当下问出口来。

老曹看了看年轻的皇帝,眼神难测,淡淡道:“童贯那厮没有武德,派了一个了不得的高手,刺杀麾下众将,况且敌众我寡,因此一时失机。

敖卢斡皱皱眉,觉得这个理由甚不充分,还待追问,完颜谩都本已然奔过河面,呐喊着杀来。

曹操高叫道:“金人至矣,陛下快跑!”伸手就拉敖卢斡辔头。

敖卢斡一踢马腹,坐骑往边上一躲,避开曹操的手。

老曹愕然看去,却见敖卢斡脸上露出狠色:“不必演了!敌军已入瓮中,何必画蛇添足?正好趁机斩杀金将,让国人知道朕之勇武!”

说罢抽出长枪,“驾”的一声大喊,策马迎着谩都本杀去。

望着这少年皇帝的背影,老曹脸上的愕然,慢慢转为赞赏。

咂嘴点头,轻声叹道:“倒是有些骨头!小小年纪,若此便算不凡了,假以时日,砥砺成长,未必不是一位雄主,可惜了……你辽国国祚,毕竟已尽呵。”

谩都本听得懂契丹语,晓得面前这金甲辉煌、白马银枪的少年,便是辽国新帝,眼见他不逃,反不自量力杀来,乐得嘴都歪了,哪里记得娄室令他活捉?挥动狼牙棒,当头就打。

敖卢斡将枪一架,大觉吃力,但他也自要强,挣红了脸,大叫一声,强行荡开大棒,长枪怪蟒翻身,疾刺对方胸膛,被谩都本轻松避开。

这时金兵马快的,又冲了二三百个上岸,各自都要争功,见敖卢斡盔甲鲜明,齐齐扑了上来。

老曹把嘴一歪,吕方、郭盛会意,立领千余人杀出,两条戟当头,便似蟒蛇吐信,瞬间缠住金兵。

此时桑干河上,无数兵马如蚂蚁一般,密密麻麻、争先恐后冲来。

焦挺呆呆看了片刻,忽把双手拢在嘴边,叫道:“咔嚓咔嚓!噗通噗通!”

一声叫出,河面之上,咔嚓咔嚓连声大响,粗如人腿一般的裂纹,似蛛网一般,顷刻间遍布冰面。

原来萧奉先领兵走后,老曹便派人以重兵器,自南及北,把老大一片冰面,敲出无数细纹。

后来败兵逃回,人踩马踏,那些裂纹,亦不断加深。

只是一者天黑难见,二者追兵心急,竟无一人留意到冰面的变故。

直到此刻。

寰州追来的四五万兵马,至少一二万人,同时踏在冰面之上,发足狂奔,其中又有许多马军,格外沉重,那冰面至此,终于到了极限,密集粗长的裂纹瞬间毕现,人人看得分明,个个魂飞魄散。

还不待他们有所反应,下一刻,冰面訇然粉碎。一块块大大小小的坚冰蓦然翻起,仿佛瞬间出现了无数陷阱。

惊呼声中,河面上黑压压的人马,陡然没了一半。

另一半也没处逃跑,噗通声络绎不绝,先后都落入冰冷彻骨的桑干河中,除了近岸边的少数幸运儿,勉强挣扎爬出,其余都被冰水吞噬。

一时间,河面之上,悲嚎四起,岸边老曹,放声大笑。

焦挺左右看看,见老曹自顾大笑,便寻栾廷玉,扯扯对方袖子,低声道:“栾哥哥,你看我这本领,比乔道清如何?”

栾廷玉一时绝倒。

老曹当初征伐田虎,沁水遇见乔道清,施展出三昧神水的惊人道法。

这桩往事,焦挺并未亲历,却多次听别的兄弟说起,不料竟牢牢记在心中,此刻却拿出来比较。

老栾正要取笑他几句,忽听老曹高声喝道:“众将士!杀敌!”一时哪里还顾焦挺,大叫一声,策马杀出,把那上岸的兵马乱杀乱冲。

谩都本正自志得意满时,谁料竟有这等惊天巨变,一时手足无措,险些被小皇帝趁机一枪挑落。

回过神来,哪还有心恋战?狼狈叫道:“中计了,走!”

领着女真精兵,顺着河岸往下杀去,敖卢斡激动的面目都扭曲了,哪里跟放他走?大喝一声,带着数百辽军,死死咬着追去。

老曹正欲跟上,忽然又勒住马,冲着焦挺一抱拳,一本正经道:“贤弟一声喝裂千丈冰,陷没金国数万军,本事之高,丝毫不逊‘幻魔君’,为兄佩服、佩服!”

说罢哈哈一笑,纵马追了下去。

焦挺呆了片刻,一向无甚表情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烂漫的笑容,“哈哈”一声傻乐,暗自决定,自己从没进过云州行宫。

北风呼啸,大夜幽长,桑干河畔,彻地杀声。

侥幸冲过河去的金兵,无论是金国老兵,还是辽国降兵,除了谩都本带着几十人逃窜外,其余的早无半点斗志,耶律挞曷里见之狂喜,当即带了一二万新降兵马,打起无数火把,乱哄哄杀出营来。

而在南岸,娄室带着儿子完颜活女,以及完颜宗雄、韩庆和、韩常等猛将,说说笑笑,压阵而来。

没及到河边,便见河上变故,饶是这些人见惯了惨烈大战,此刻也不免被这天地之威所惊,一个个瞠目结舌,颤栗不能言语。

娄室愣了半晌,低声说道:“全、全是假的?说降萧奉先是假的,令他来诈城是假的,数千辽兵性命是假的,只为了我们陷在这条河上,才是真的?”

韩庆和听他声音幽幽,不由打个寒战,惊呼道:“好狠啊!元帅,对方主将好狠的心肠!莫非那敖卢斡,竟然是个英主不成?”

“不、不会!”娄室脸上震惊之色未退,却是立刻摇头否定道:“那少年若有此本事,早夺了他爹的位子,也不会是挞曷里,那厮若有这本事,岂会被云州王下入死牢?我们、我们怕是……看错了那支西风军!”

说到这里,他眼神渐渐有了神采,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撒离喝去打居庸关!自最初夺回新、武二州,一个多月时间,竟无半点消息!呵呵,我等近年所向无敌,只怕这次……真的是轻敌了!”

活女等都露出了茫然神色,撒离喝所部三万三千,两万降军就罢了,那一万老军,可是跟着女真人打了不少胜仗,极为能战的,至于三千女真兵,更是战力无双,难道竟会有失?

他们一直还以为,居庸关险峻难打,撒离喝那厮要面子,一直在默默啃骨头呢。

“父帅,那当下如何是好?”完颜活女急急问道。

完颜娄室双目如鬼火,盯着桑干河对岸,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片刻后才狠狠道:“收拢残军,回寰州再说,把雁门关外的兵马也调回寰州。”

话音未落,喊杀四起,娄室骇然回头,几支兵马,自身后卷杀上来。

南岸虽还有数万人马,但一来追杀时,早跑散了阵势,二来目睹了方才冰河食人的惨烈一幕,三魂七魄都飞出一半,一时间哪里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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