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颜光连射三箭,箭箭射在杨可世胸腹前,自然毫无作用。
他不曾看见凌水寒的举动,还道是杨可世似他般披了三层甲,气得大叫一声,引兵迎了上去。
此时城头之上,马公直急得一头热汗,扯下兜鍪掼在地上,大吼道:“童帅,辽国这阵法高明无比,白梃军舍生忘死,方才撞开了敌阵,若是错失良机,平白折了这支强军,大宋再无这等以力破法的机会也!”
杨惟忠见马公直几乎失态,心中不由激荡,抱拳叫道:“大帅,末将愿领熙河兵出城,接应杨可世部。”
冀景、王渊二人对视一眼,也都上前一步,抱拳道:“大帅,末将等恳请大帅出兵!”
童贯因是太监出身,格外注重威严,表面虽然宽宏,其实极爱猜忌——
尤其是十三根视若珍宝的胡须失去后,总觉得别人对他不够恭敬,前番被武松暴捶一顿,这等心思愈发激烈。
譬如姚兴,自入童贯帐下,分外得他赏识,出入都带在身边,要笼络为心腹爱将。
然而此番发兵河间府,却把姚兴留在了凌州,名义上是让他安心养伤,究其根本,却是因姚兴亲眼见他挨锤之故。
差遣王禀去守沧州,也是一般原因。
因此马公直几番直谏,童贯已是深为不满,如今见其余重将也都开口,越发不悦。
只是他毕竟城府深沉,捏了一捏拳头,挤出笑脸道:“呵呵,好笑了,你等既然看得出来,本帅难道不知?前番为何不出兵?是因为辽军虽遭杀伤,阵法未乱,一旦轻动,必中诡计。如今可世重到他的阵心,阵法运转失灵,这才是出兵之机也!”
说罢,特意又补了一句:“本帅先前早已料定,可世掌中宝棍,恰是这阵法克星,我让他自北杀入,取那水生木、木克土之意,如今尔等看他如何?岂不是正杀到了其中?”
童贯揽功推过的本事,乃是大宋一绝,一生锤炼下来,造诣早已登峰造极,何况的确是他让杨可世自北面杀入,因此一席话说出,马公直瞠目结舌,呆呆不知应对。
倒是刘光世脑子快,及时附和道:“大帅高瞻远瞩,我等望尘莫及。”
童贯满意点头,一指刘光世:“还是光世能知我心意,这样吧,你便领兵五万,趁着他阵法已乱,去替我破了他这阵子!”
刘光世微微一呆,这才应下:“末将领命!末将新近提拔了一员猛将高世宣,正堪为先锋破敌!”
此人脑子甚活,晓得自家本事有限,功名心又炽,故此倒是极肯发掘人才,前番发掘了猛将王德,征方腊时陷了,短短半年,竟又挖掘出一个能厮杀的。
童贯又下令:“王渊、杨惟忠、冀景,三位将军领军三万,自西城杀出,杀向辽兵左侧,项元镇、梅展、杨温,三位节度使亦领兵三万,自东城杀出,杀向辽兵右侧!哼哼,今日本帅一举破辽,诸位将军都随本帅名垂史册!”
命令传下,众将纷纷而去,不多时,河间府金鼓大振,三面城门洞开,养精蓄锐的宋军,潮水般开出,铺天盖地杀向辽兵。
混天阵中,兀颜光一身大吼,将杨可世遗体连同亲将斩落马下,踏着满地白梃军的血肉,望向河间府,哈哈大笑:“妙哉,妙哉!宋国阉帅,好歹中了萧大王的计谋!传俺将令,全阵收缩防守,缠住宋国大军,只待萧大王兵马一到,黄河之北,皆我辽国之土也!”
距此二百里外,数十匹战马正在飞奔,领头骑士,不是别个,正是怨军主帅郭药师!
身边一将,乃是怨军大将甄五臣,一边纵马狂奔,一边皱眉叫道:“耶律淳那厮不安好心,让我们守把中京,他却起大军去打宋国,明摆着让我们当断后的死卒。如今金国兵势浩大,同大哥来幽州催粮草,又被甚么西风军占了地方,我看辽国天命已绝,干脆投金才是正理!大哥何必定要费力折腾,去给辽人报信。”
有分教:白梃重骑破阵开,契丹名将伏兵来。西风忽自幽州起,扫荡六合何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