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百陆拾回 童大帅进退失据(2 / 2)

回城计点方知,东昌府一千多兵马,已是仅存二三百,又把张清折在阵中,都不由灰心丧气。

他这股军一退,混天象阵运转陡然加快,各大阵势彼此互换,太阳阵直卷入太阴阵中,变化为二气阴阳颠倒阵。

董平身在其中,只觉得辽军往来纵横,旗帜漫卷如潮,东西南北莫辩,胡乱厮杀一回,身后再不见一个宋军,都被阵法分别隔阻开来,只余他孤零零一人一马。

惊心之余,把牙一咬,抬头看了看日头,忖道:罢了,他的阵法虽然厉害,总是人构成,我只望定一个方向狠杀,早晚杀透出去。

算了算河间府方位,奋力挥枪厮杀,一连杀死二三十个辽兵,忽然一道旗门打开,小将军兀颜延寿飞马杀出,董平大喜,喝道:“契丹小狗,我正要寻了你斩杀!”

便同对方交战,战不数合,旁边一道旗门忽然开启,一个金盔金甲的大将舞刀杀出,三十上下年纪,眼神明亮异常,却是太阳阵守将耶律大石。

董平也是一惊,随即咬牙道:“凭你来多少,都是枪下鬼。”

双枪卷动,左挡兀颜延寿,右敌耶律大石。

然而兀颜延寿倒还罢了,毕竟年少,戟法上火候未足,耶律大石却是辽国有名勇将,一口宝刀上下翻飞,着实不同凡响。

董平同两个恶斗三十余招,不曾占得上风,暗自叫起苦来——

他此前以一敌六,虽然大胜,却是使出了十二成的气力,随后又在阵中冲杀许久,到了此刻,已是强弩之末。

耶律大石察觉到递来的枪上,气力不如之前,大笑道:“宋将力竭矣,延寿侄儿,待某勾住他枪,你来取这厮人头。”

董平听了大怒,叫道:“老爷纵然虎落平阳,又岂能任你予取予求?”

说罢掷出左手枪,逼开了兀颜延寿,掉转右手枪,就要寻个自尽。

不料耶律大石反应极快,抢先一刀砸在董平后脑上,董平身体一颤,软软掉下马来。

耶律大石呵呵笑道:“想要死得痛快,问过了俺不成?左右,来与我绑了这厮。”

他本要杀董平,见董平自家求死,反而改变心意,兜脑那一刀,使得却是刀背。

至此,双枪将、没羽箭,山东一双英豪,都做了辽人俘虏。

童贯看的心惊肉跳,连连道:“他这阵子好生厉害,这番厮杀却是孟浪了。”

连忙便派人去追杨可世,然而哪里来及?传令之人还未出城,已听辽军阵后喊杀声大起,却是杨可世绕了老大一个圈子,自北面杀入混天象阵。

马公直连忙献计道:“大帅,董平、张清虽然折翼,却要扰乱了他阵法运转,杨将军的白梃重骑侵略如火,这番杀入,他阵子必然又有一滞,若要破此阵,机会便在此刻。”

童贯思忖良久,方迟疑道:“若是董平、张清还在支撑,可世杀入,正好前后呼应,我出动大军倒无不可,然而谁知董、张两个,空自大言无用,如今可世成了孤军,我若再出,岂不成了添油?此乃兵家大忌也。”

马公直听的睁大了眼,呆呆望着童贯,浑不知他如何竟会说出这等蠢话,先前一个大好机会,平白放过,此刻这个机会,却又坐视,若是如此,据城自守岂不是好?何以屡屡派人去厮杀?

刘延庆见马公直额头上青筋都冒出来了,连忙扯了他扯手,示意他莫要触怒童贯。

老刘追随童贯许久,对他心意,却是心知肚明,暗地叹息一声:这个童大帅,此前破了方腊回朝,又有金国来求再议盟约,那真是志得意满,每每和皇帝两个商议,都道北朝局势如此,必然传檄可定。

他君臣两个都议定了:上策是说天祚帝来降,封为辽王,中策是说耶律淳来降,封幽州王,下策是说萧干来降,封义王——

也就是说,上中下策,都是劝降!

正要践行此计,忽然传来噩耗,耶律淳起兵二十余万,倾力来攻,皇帝都懵了: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大怒之下,方才定下东西两路大军灭辽之策。

童贯一心要凭取幽云之功封王,生恐种师道先取了山后九州,暗地里连连写书信去,让他万万不可冒进。

种师道却不知存了何心,只字不回。

童贯因此越发担忧,几次当着刘延庆把种师道大骂。

因此刘延庆晓得,童贯此时却是有些进退失据的症候:

又怕种师道抢先成功,因此不肯守城,要同辽兵决战;却又没料到辽国久败之余,竟还有余勇可贾,生恐万一失手,落个前功尽弃。

城墙上一众宋国将帅,各怀鬼胎,眼睁睁望着杨可世一支孤军,以无回气势,从北面杀入混天阵!

有道是:将军临阵不惜身,阉帅居心非好人。白梃一千披重甲,辽军十万卷征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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