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主意既定,当即叫童贯将柴进放出——
可怜公子王孙,如今遍体鳞伤,一身尘土血迹,着实狼狈不已。
武松见柴进果然遭他打断了双腿,怒火又涌,便要打断童贯的腿偿还,童贯哭叫道:“童某三十年苦练的硬功,吃你生生打散,已是大损生机,若再断我两腿,怕要死于此地也。”
还是萧嘉穗出面,说道:“看在国家份上,权且留下双腿,打上两个嘴巴,小惩大戒罢了。”说罢挥手,重重两个耳刮子,打得童贯鼻血长流,威严落尽。
萧嘉穗此前为柴进求情,吃童贯逼迫欺凌,几乎怄出一口老血,此刻得以报复,不由神清气爽。
他读书多,也略通岐黄之术,当下替柴进诊断一回,道是尚可接得断骨,武松便叫童贯准备软车,暗暗嘱咐了石秀、杨雄,请他二人送柴进上梁山,找安道全替他接上断腿。
又令童贯,将杀柴皇城并辱没其妻的偏将,连他那一哨人马,都带进行辕来,武松当着柴进面,亲自都杀了个干净。
柴进又是解恨、又是感动,抱着武松大哭道:“昔日武兄做客庄上,是柴进有眼不识泰山,听信小人谗言,多有慢待。兄台不怀旧恨,已见胸襟,如今竟甘冒奇险,救拔小弟于水火,又替我报此血仇,小弟便是做牛做马,也报不得武兄的恩德也。”
众人一直听武松口口声声说柴进于他有恩,此刻听了柴进的话,才晓得还有“慢待”一节,都不由感佩武松为人。
武松拼命一场,总算是加倍报答了旧日恩情,心中亦是痛快无比,笑道:“大官人,你亦是好男儿,休做此小儿女态。我辈横行江湖,讲究的便是快意恩仇四字,你既对我有恩,武二拼了性命也要报答,何必再说许多?”
当下送走了柴进及萧嘉穗众人,武松便留在行辕中,每日和童贯同吃同住,便是拉屎,也要童贯在一旁作陪。
及入睡时,便把两人双手锁在一处,他自睡得鼾声连天,童贯却是默数寒星、彻夜无眠,如此不过数日,形容大见憔悴,原本漆黑的毛发都转花白。
好容易挨了数日,穆弘单枪匹马,来接武松、杨再兴,道是众人已带了麾下兵马,各自退回本州。
同行的还有誓死要追随柴进的五百庄客,至于柴进家私,都交由铜雀商行,替他发卖打点。
武松听罢,便拉着童贯,出了行辕,仿佛忘年好友一般,搂着肩膀有说有笑,一直走出凌州五里开外,武松方撒开手,抱拳笑道:“这几日多有打扰,武二就此别过,但愿大帅大发神威,杀得契丹人匹马不还——大帅不必远送,武二去也!”
说罢,和穆弘、杨再兴各自跳上战马,向南而去。
童贯站在原地呆呆望他三个走远,王禀赶将上来,低声道:“大帅,末将带兵追上去,好歹取了这三颗头来,为大帅出气。”
童贯冷漠地扫他一眼,缓缓摇头:“你等若有杀他的本事,本帅又何须受这几日苦楚?罢了,且留下你的脑袋,好生替本帅做事吧。”
慢慢上马,佝偻着背,回到凌州行辕,一言不发,径直入卧房大睡一场。
这一睡,直睡到次日午时,方才起身,召集一众战将,绝口不提柴进、武松等人,只是下令王禀领兵去守沧州,其余众将都随他开赴河间府,寻机同辽军决战。
辽国听说童贯大兵来到,也从雄州、清州出发,二十余万人杀到河间府城下立寨,派出猛将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