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不赉越发恼怒,低着头去了下风处。
耶律得重两个洗了良久,直到阿不赉身上都干了,方才听他叫道:“阿不赉,去找些干净衣裳,来让本王换了。”
可怜阿不赉,这时却去哪里寻衣服?只得在营中找了一回,胡乱找得几面破旧旗帜,拿来替他遮羞。
耶律得重见了大怒道:“本王不要体统么?披着这物事,岂不被人笑话?”
阿不赉强忍怒气,陪笑道:“大王,这不是英雄落难,事急从权么,又岂有人敢笑的?似当年汉人有个魏武帝曹操,何等了得一个人,也曾被杀得弃袍割须,以旗帜裹了面走,他那时千军万马看着尚不怕羞,如今此处又无人,大王何必介意?”
耶律得重大怒道:“那厮不要脸面,俺便要跟着不要脸面么?”
说到这里一停,重重喘了两口气,忽挤出张难看的笑脸:“罢了,事急从权,俺也不该难为你,不过这旗子实在没法穿,你且把本王的宝刀拿来,修裁一番,才好上身。”
阿不赉点了点头,去从一堆湿丑衣服中,取了他的刀。
耶律得重脸上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古怪神色,伸手便去接刀。
眼见将要入手,潘巧云忽然尖叫道:“莫给他刀,他要杀你!”
阿不赉一个激灵,往后一跳,耶律得重一手捉空,暴怒道:“贱婢,胡吣什么羊屁?阿不赉是俺爱将,正要重重提拔他,如何会杀他?”
潘巧云一边拼命往后退去,一边飞快说道:“阿不赉,这老狗方才百般追问,说我和你有私情,我死也不曾说,他又说你看了他这般狼狈,绝不容你再活,要我从水中站起引你来看,他便趁机下手杀你……”
阿不赉一听此话,立刻断定不假,心知必是自己之前带潘巧云先逃一事,耶律得重此刻反应过来,再加上方才大伙儿丑态百出,他堂堂御弟大王,岂肯容自己再活?
耶律得重被潘巧云出卖,怒不可遏,神色狰狞无比,一面伸手去捉她,一面大骂道:“贱婢,原来你当真跟他有私情!便是有私,你也该选我这个大王,他区区一个匹夫,又能……”
话不及说完,潘巧云已经骂道:“呸!老狗,你当姑奶奶是傻子么?你那一身臭屎的模样,姑奶奶也看见了,日后你若想起,又岂容我活命?还有阿不赉身强力壮,姑奶奶跟他快活胜你百倍!阿不赉,救我啊……”
却是话未说完,已被耶律得重擒住,伸手掐住她细细的脖颈。
阿不赉如梦初醒,脸上凶光毕露,怪叫一声,噗通跃入塘中,一刀搠将过去。
耶律得重一让,避开了后心要害,左臂中了一刀,血自浑浊的池水中漾开。
耶律得重推开潘巧云,回身扯住阿不赉,就要夺刀,口中尚不住道:“阿不赉,你岂能信这贱婢?她爹被我杀了,因此存心挑拨你我,你这般聪明人,难道看不出么?你是俺的爱将,俺岂会伤你?快,快给俺!”
阿不赉不及他力大,被他甩得晃来晃去,砍了两刀,都被避开,只是拼命伸开手臂,不容他夺了刀去。
耶律得重几把没摸着刀,焦躁起来,重重两拳打来,阿不赉闪避不开,打得眼冒金星,吃他扯胳膊一拽,拖进怀里,顺势曲臂勒住了咽喉。
潘巧云不料耶律得重武艺高强,阿不赉年轻力壮,又拿着刀,尚且敌他不过,想着阿不赉若折了,自己岂不是必死?挣扎片刻,尖叫一声扑了上来,抱住耶律得重乱抓乱咬。
耶律得重毕竟是个武将,近年虽养尊处优,此刻生死一线,却是激发了血脉里的悍勇,毫不理会潘巧云的撕咬,一面死死勒住阿不赉,一面全神贯注盯着他手中刀,只待他回刀砍来,便要施展空手入白刃,夺了这刀。
阿不赉吃他勒得满脸通红,耳中听得潘巧云尖叫不断,却丝毫不见耶律得重稍懈气力,晓得潘巧云没有武器,又不通武艺,必难真个伤及对方,挣出最后一丝力,费力叫出几个字来:“你……使你……绝招啊……”
潘巧云听见一呆,心想我有什么绝招?随即眼睛一亮,猛地想起阿不赉频频夸赞过的绝招,念到招发,那只芊芊玉手往下一探,真个是看也不须看、找也不必找,全凭本能,出手便中!
耶律得重心头一惊,正要有所对策,潘巧云已然下了死力,只一捏,耶律得重怪叫一声,周身劲力顿时松懈。
阿不赉趁机挣脱,回身,大吼,扬刀。
刀光一闪,御弟大王的六阳魁首冲天而起,飞在半空,尚把双眼怒瞪,似要记住杀自己的二人。
有分教:李俊破敌蓟州外,周通踏阵重阳秋。巧云轻探捉龙手,亲卫挥刀斩巨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