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百贰拾伍回 怜子如何不丈夫(1 / 2)

这个自称郭京的,除了“幻魔君”乔道清,更有何人?

他同马灵两个,虽然都是一身术法,毕竟不是神仙,皇城司中卧虎藏龙,凭他区区两人,如何救得出兄弟?

故此设下此计:先由马灵以土灵珠之力,催动地脉,显化玄黄;再由乔道清施展三昧神水法,呼云唤雨;又是马灵催动金砖,模仿剑光;再是乔道清使摄物点灵之术,招来龙王庙里泥塑龙像,冒充妖龙……

最后更把出当年走江湖的本事,装神弄鬼、自言自语,这才造就一幕视听盛宴。

他这一计,正是吃准了赵官家性情浪漫,崇仙慕道,又把两人本事施展的淋漓尽致。

马灵收回土灵珠后,当即离了皇城,回到下处。

次日养足精神,溜达出来,满城已然传遍:北国妖龙偷摄大宋国运龙气,以至东南动摇,方腊造反,虽有童大帅挥师荡平,国运泄露不觉,异日必有奇灾。

幸有中南山练气士郭京,感于当今天子德行仁厚,下山除妖,驱那妖龙北逃,立下不世之功,被官家御口亲封为“护国威灵显祐真人”,留他永驻东京,护持万民。

马灵大笑一回,去到皇城司外窥伺,晌午时分,数百人鼓瑟吹笙,香花铺路,拥着一架云辇前来,车架上乔道清仙风道骨,亲自入皇城司,接出李助、雷横二人。

这两个一个久走江湖,能掐会算,一个奸滑县吏,见多识广,正是响鼓不用重锤,见乔道清光明正大来接,声息都不必通,三言两语,便接上了话茬,天衣无缝。

可怜葵向阳,本待养好伤势再细细拷问,此刻却只能眼睁睁看他离去。

马灵晓得计售,也不同他三个相见,按早先所议,径自出城,直奔青州寻曹操,告知乔道清“一箭双雕”之策:救下李雷后,顺势留在汴京为道官,以充内应。

曹操听他说完,纵声长笑,乔道清此计因地制宜,端的高明,不惟救护得兄弟们无恙,更是直接在赵佶身边插了颗钉子,如此一来,诸事周旋却又便利许多。

留马灵歇整数日,便请他回返梁山,要安道全不惜工本,配置那等燥而不烈、有助持久的丹药,送去乔道清处,助他进一步争夺圣宠,配完药后,便请安道全青州听用。

八月,安道全如约而至。

七八日后,玉藻前临盆,比预产日期早了十余日。

起初众人还不大在意,以为有安道全、王婆二人,生个孩子不过手拿把掐,谁料却是平生波折!

原来玉藻前年纪既幼,身姿又娇小,骨盆相对也显狭窄,若要顺产,本就不易,偏偏怀胎期间,滋补过甚,腹中胎儿长得极大,小鸡孵大蛋,越发难下。

院中等待的众人,起初还满脸期待神色,随着时间过去,见产妇声声哀叫,始终不绝,都渐渐收起笑容,一个个屏息凝神,目光惶恐。

安道全眉头紧皱,一碗碗汤药送入,却如扬汤止沸,不见其成,又过不久,王婆的声音也渐渐慌乱起来,最后甚至带了哭腔,显然这婆子也有些慌了手脚。

玉藻前的嘶喊声,反而低了下去,仿佛是耗尽了力气。

老曹披件轻薄葛衫,犹觉燥热难耐,一把扯开胸怀,胸口遍布黄豆大汗珠,紧紧攥了双拳,额上青筋,一根一根暴起。

又过一刻,王婆浑身汗透,跌跌撞撞冲出屋子,哭叫道:“武大官人,夫人们,玉夫人、玉夫人怕是不好了,大官人要、要做决断,真个难时,保大还是保小?”

没生过孩子的看官不禁要问,怎么叫做保大保小呢?若在宋朝,保大便要折断婴儿骨头,甚至残毁身体,以便取出,若是保小,则直接剖腹取子,那时产妇多半熬不到缝合,便要气绝。

因此“保大保小”四个字,便如一道鬼门关,女人,孩子,必须扔进去一个。

老曹目光陡然凶狠起来,似乎饿虎,直欲择人而噬,紧紧咬着牙关,不说一字。

王婆被他目光一逼,几乎软倒,也多亏这婆子见多识广,此刻强自支撑,哀声哭道:“大官人,婆子无能,只是若不早做决断,怕是大小都要难保。”

老曹跳起身,一拳擂在柱子上,顿时皮破血流。

院中女眷,个个面如土色,方金芝摸着自己小腹,更是吓得脸色苍白,身形都站不稳了,幸好方百花在旁,连忙扶她坐下。

消息传出,等在外面的兄弟纷纷抢进小院,却见老曹面色如铁,目光如虎,周身煞气蒸腾,身边数丈,无人敢近。

这时武松回了高唐州,兄弟们面面相觑,最后都看向卢俊义。

卢俊义无奈,咬了咬牙,苦笑一声,上前拉住老曹的手,哀声道:“兄长,要不……保小吧?事已如此,终要有个决断。”

方百花闻言,美目怒瞪玉麒麟,咬了咬牙,终是不曾开口。

扈三娘叹一口气,低声道:“夫君,要不问一问妹妹自家意思?我猜她也是要保小。”话音未落,两行眼泪早已滚落。

李师师、潘金莲抱在一处,都哭成了泪人,却把手帕塞住了口,不敢发出声音。

王寅看看女儿,似是想起往事,面色难堪,双眼泛红,靠在墙壁上不语。

“兄长……”“夫君……”卢俊义、扈三娘双双开口。

老曹不待他二人说完,忽然开口:“保大!”

他擦了一把满脸的汗水,提高声音:“保大!王婆,安神医,全仗你二人,好歹保住玉藻前的姓命。”

安道全重重点头,药箱里翻出几味药,便开始煎煮。

王婆仿佛不认识般看了老曹一眼,飞一般转回房去。

“好哥哥!”段三娘这个虎妇,忽然落泪,低声道:“不枉了玉藻前妹子抛家舍国嫁你。”

方百花也是一脸激动,高声道:“侄女婿,好样的!”

众兄弟大都露出异色,唯有铁牛怪叫道:“这有什么好说?当然是保大的,自家女人自家不疼,却让谁个去疼?”

他这话音还未落,王婆又冲了出来,苦着脸道:“大官人,玉夫人、玉夫人不许我们伤了孩子。”

扈三娘几个姐妹,再难克制情绪,齐齐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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