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百壹拾贰回 江南烟雨定风波(上)(1 / 2)

曹操要同众人议论日后行止,顿时满座肃然。

放眼望去,却喜明教菁英,大半俱在。

不算尚未醒来的方腊,他教中位分最高者,便是左右光明使,此刻一在座中,一随水军暂泊江上。

圣女方百花去了歙州,料来对上卢、韩、杜、卞这干猛将,岂有便宜可讨?

何况又有段三娘策应,自然难逃掌心。

再往下数,四大法王,折了心思多、势力大的吕师囊、包道乙两个,只剩憨勇的邓元觉、郑彪,正合心意。

五方元帅一应俱全,虽都带了轻重伤势,但有“神医”安道全在此,痊愈不过是时间问题。

五散人倒是损伤大半,唯余祖士远、高玉二人。

其余人等,便是睦州夏侯成,宣州家余庆、李韶,独松关卫亨,杭州二十四飞将中的汤逢士、温克让、贝应夔,再就是卢俊义军中的方貌,留守常州的金节。

余者除极少投降童贯的,尽都殁于此役。

然而老曹真心想要的,其实也只座中这些人杰,真若是明教无损无伤,整个来投,老曹却没那般大胃口,还要担心他反客为主哩。

因此暗暗喜悦:得了这许多猛士,以及一万余百战余生的兵卒,也不枉我吃这两月辛苦。

这些念头电转而过,老曹微微一笑,开口道:“童贯撤军后,我梁山众人也要归返山东,厉兵秣马,只待后面国战时,力挽天倾,缔造大业。却不知诸位明教兄弟,又是如何打算?”

这句话问出口,便见明教众人神色各异,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曹操暗笑,他此前何以留方七佛在外?便是晓得明教除方腊外,便属此人威望最高,他若在此,众人纵有其他想头,也多半要以其马首是从。然而方七佛颇为忠义,方腊不死,他岂能说出投靠之语?

故此留他在外,待其余人先自打定主意,再去相劝,届时无论他是留是走,都已无损大局。

他众人看来看去,最后却都看向王寅,王寅见一众老兄弟目光灼灼,苦笑一声,摊开手道:“王某之事,兄弟们当已知晓,姓王的一生行事俯仰无愧,唯一对不住的便是我女儿。她如今既做了武大郎妻妾,王某不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岂肯安心?因此此间事了,王某要同大郎北返,以后若无旁事,便守着女儿过几天安乐日子。”

高玉同他素来最好,当即叫道:“哥哥要过安乐日子,怕也过不得几天!你不闻‘武孟德’说么?他是存心要和金辽干一场的,届时山东河北,只怕都化战场。”

王寅收起笑意,淡淡道:“若真有那日,只要还能骑得动马,自当追随大郎,同那胡虏战一个至死方休!”

他眼中不由添了几分神彩:“兄弟,为兄枉自学了一身本领,却是稀里糊涂过了半生,眼见将是知天命之年,还能有多少时日好活?若能为家国民族份上,战死于疆场,也不负爹娘生这七尺躯壳。”

高玉听他说罢,愣了片刻,忽然笑道:“十六年前,狗官贪我家传的几部古籍,逼得我家破人亡,情急去同他拼命,若不是哥哥仗义出手,莫说报这血仇,便是性命也自罢休,这些年伱我入了明教,一向孟不离焦,如今岂肯让你独去?”

便冲曹操一拱手:“武兄,我哥哥是你丈人,高某却不敢居长,我等各论各的,我叫他哥哥,也叫你哥哥,我高玉欲同王寅哥哥同去你青州,不知可肯收留?小弟本事虽然平平,书也粗读过几本,手中鞭枪若是上阵,也能替你杀人。”

曹操连忙还礼,满脸真诚:“高兄,我在山东,便久闻‘金枪银鞭玉郎君’好名,若肯同去,乃武某平生之大幸也。”

若说明教这伙,整体颜值颇高,方七佛、王寅、高玉,乃至方杰、司行方、庞万春等,都是难得的美男子,其中尤以王寅高玉为最,但听绰号也可见得端倪,王寅人称“玉面枪神”,高玉则号“金枪银鞭玉郎君”。

邓元觉跳起身道:“王尚书、高侍郎既然也要去山东,佛爷我也不遮着瞒着了!去岁我等开国立朝,意气何等风发!然而才过几日?一个个盘剥起百姓来如狼似虎,比之宋朝狗官,吃相还要难看,佛爷几番进谏圣公,又频频与人争闹,然而谁把佛爷的话听入耳中?哼哼,若不是童贯恰好赶来厮杀,佛爷不肯弃了这些兄弟,早便独自一个走去江湖上,图个清净也。”

他这番话说出,却似开了一记地图炮。

鲁智深高声喝彩:“好个邓和尚,有这番心肠,却不枉你剃度一场,当真是阿弥那个陀佛!善哉善哉!”

看官听说——鲁智深当处初入禅林,哪里懂得这些佛家语汇?

同僧人们争闹,僧人们说:“善哉!”他便气得裸起袖子来,争辩道:““团鱼洒家也吃,甚么鳝哉!”僧人们道:“却是苦也。”他便越发不服气:“团鱼大腹,又肥甜了,好吃,哪得苦也?”

如今阅历世相,悟彻本来,此刻口宣佛号,双手合十,分明是杀人放火狂魔般人物,却透出一派宝相庄严之感,看在众人眼里,心头都受触动,便似黄钟大吕,重重响荡一记。

要知在座这些人,基本都是教中大佬,自家或还矜持身份,不至亲自下手欺压良善,但是部下那般多人,又岂能保得个个干净?

何况彼时永乐新贵争抢成风,谁若按捺住部下不许动,只怕立刻成仇,因此都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此刻得了邓元觉‘比宋朝狗官吃相还难看’的批语,便似剥下众人面皮,火辣辣的生疼,都不由哑口无言,乃至坐立不安。

便见邓元觉提起一壶酒,吨吨吨一饮而尽,把酒壶一甩,冲着曹操抱拳道:“武大哥,贫僧敬仰你本事为人,如今世道纷乱,正要人来拨正了他,我明教如今大败,难有所为,便随你去青州走一遭,只是贫僧有言在先,若是你那里也一般猪狗般对待苍生,休怪贫僧不告而别。”

曹操还未说话,鲁智深先自起来,搂着邓元觉道:“你只顾放心,武大哥若是那般人,洒家同你一起走了,虽做不得扶正乾坤的伟业,好歹凭两条禅杖,做一番降魔伏妖勾当。”

曹操正色道:“吾一向同兄弟们道,人心有私,天性难免,然而家里有鲁师兄,这一份根本正气,便不会摧折。如今再有你邓师兄,正气愈壮,便真有不如意事,也不过躬身而行,易而更之,万无叫师兄们失望之理。”

石宝起身道:“哈哈,小弟在南国,自负刀法无敌,久闻梁山上几把大刀好不奢遮,倒也有心去领教高明……只是在此之前,却有一句话要问问武家哥哥,便是我家圣公,你打算如何安顿?”

此言一出,明教众人,连方杰都强撑起身子,齐齐看向曹操。

曹操摇头道:“论名声,圣公是武林前辈,论私交,他同我是翁婿之情,于情于理,都说不上是我来安顿他,路只在圣公脚下,端的要往何处走,悉由他老人家自主也。”

石宝、厉天闰等对视一眼,厉天闰道:“武大哥还请明言,圣公脚下的路,都自通往何处。”

曹操晓得这个问题终是绕不过的,便是他两人不问,后面方金芝、方七佛等,早晚也要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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