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百柒拾柒回 血战清溪意气骄(三)(2 / 2)

两马照面,王禀猛可间望见赵谭人头,龇牙咧嘴挂在他马前,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这厮身上有伤,如何能杀赵谭?可见必有蹊跷,我不可中了他计!

他是个稳重谨慎的人,最是不肯行险,不待近前,忽然一提缰绳,自斜刺里冲了开去,口中大叫道:“石宝,你既有伤在身,王某胜之不武,待你来日伤愈,大家再分输赢。”

他这举动着实出人意表,石宝这般聪明人物,一时也不由发懵:他见过王禀出手,着实是个猛将,见他杀出,心中已生退意,不料对方竟然抢先走了!

王禀一退,宋军跟着撤出,石宝也不拦阻,径自同徐白会合,徐白气喘吁吁道:“桓逸桓佥书,遭那王禀阵斩,幸得石帅虎威惊走了他,再迟片刻,小弟也自必死。”

石宝摇头道:“此人走得蹊跷,说不定是怕遭围攻,去引大军来厮杀,我等速走为宜。”

众人兵合一处将打一家,浩荡杀向北门,石宝带着徐白、卫亨二将,亲自在前头开路,沿途南军逃散兵马,见他这里人多势众,都来投奔。

及至北门时,石宝已聚起一万余人,然而望见北门情形,众人都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北门上下,打起无数灯笼火把,照着遍地血染,四处尸横,观那些尸体服色,大约俱是欲从此处逃走的南兵。

城门洞前,官兵层层叠叠列成阵势,盾如矮墙,枪似密林,阵前立着一员大将,披挂重甲,手横大斧,马前拴着人头一颗,徐白惊道:“啊呀,伍应星遭他杀了。”

见了石宝这伙人数众多,那将不敢怠慢,先把斧头一指:“宋将王德在此!方腊贼头可在队伍中?识相的早早受缚,免得多造杀伤。”

“王德!”石宝面色陡变。

王德艺高斧沉,石宝此前同他交手,酣战多时,不曾占得半点便宜,十几万宋军之中,他最忌惮的便是此人,不料这厮竟然早早抢了北门,守株待兔。

“弓箭手!”

好在石宝在军中威望颇高,一路收容败军时顺手整编,众兵士都肯服膺,此刻一声令下,一千多弓手齐齐放箭,王德无奈,暂退入阵,自有部下举盾挡箭,又令自家弓箭手吊射还击,石宝留下百余具被射翻的尸体,趁机领兵退去。

王德见他走了,气得咬牙切齿,欲待去追,又怕中调虎离山计,走了方腊,只得恨恨看他远去。

石宝离了北门,略做思考,引兵直奔西门而去,心下却是惴惴不安:北门既被官兵占了,西门难道就能幸免?自己手下虽有万余人,却都是惊弓之鸟,仗着血勇冲一冲或者可以,硬仗是必定打不了的。

他却不知,就在他心中忧惧之时,新安江上,一艘大木船顺流而下,白发苍苍的船老大一边掌舵,一边不住口道着歉:“实在对不住诸位大爷,今日那股急流也不知哪里涌来,小老儿一时不慎,冲进了岔道,以至误了客官们时辰……”

不容船老大不小心翼翼,船上那几个客人,一个个气势凛冽,六个人居然带了十八匹马儿,又携着大兵器,显然不是军中的好汉,便是江湖上的豪强,绝非他一个小小船家能得罪起的。

好在这些人虽然面貌不善,说起话来却不凶恶,一个脸上长了块老大青记的汉子笑道:“老人家不必在意,下午到、夜里到,原本也没甚分别……”

话音未落,一个胖大婆娘打断道:“杨家哥哥这句话怕是真就说错了,据我看来,分别竟是甚大——你且看那火光汹汹的所在,会不会就是睦州?”

船儿这时恰从一片山谷里钻出,视野一阔,果然望见五六里之外火光烧天,众人都是一惊,齐齐跳起身来叫道:“啊呀,莫非是官兵夜袭了城子?所幸我等要船家连夜行船,不然等到明天来时,此处早烧做个白地,却去哪里寻找哥哥?”

一个大和尚急急叫道:“你那老儿,莫要消消停停磨蹭了,快快泊了岸边,洒家们还有大买卖要做。”

这和尚声似洪钟,吓得船老头一个激灵,暗叫道:我说什么来着?这伙人果然不是良善之辈,听口气竟是要同官兵为敌,明尊保佑,不要临走还抢我一遭……”

话犹未了,和尚已从怀里摸出一个物事,砰的丢在他面前,船老大吓了一跳,定睛细看,竟是块五两重的金子,这一下喜从天降,眼睛也亮了,手上也有力了,一迭声感谢道:“多谢佛爷厚赏,多谢诸位大爷,大爷们都是慈悲的好人呐,明尊保佑,明尊保佑……”

一面不住恭维,一面找个平缓处,把船儿泊在了岸边,连声唤手下船工,快手快脚将跳板搭起,那六个客人自牵了一群马上岸,眼看着都从包袱里取出铠甲披挂起来,各自持着器械,拣匹精神好的马儿骑了,又以铁链左右各拴一匹,三马一列,杀气腾腾奔去。

这真是:石宝微操秒赵谭,王德列阵杀机含。新安江上远来客:一个胖妞五猛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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