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似朱贵这般不上阵厮杀的头领,若想着弄匹好马,就算兄弟们义气,他自家也开不出这口。
然而练武的男儿,谁不愿骑匹好马?朱贵算盘早已打的山响:此马乃是老天赐予我的,虽然落了膘,好好将养些时日,难道怕养不好么?到时候我“旱地忽律”也能威风几日,真若是别个奢遮的兄弟喜欢,送给他也落一份人情……
越想越兴奋,不由手舞足蹈,指挥这个去取好豆子好草料来喂马,那个去打水来替马儿洗刷,自己则伸手去摸马背,欲同它先建立建立感情,不料手伸过去,那马儿侧身一躲,长脖子扭转,一口咬住朱贵腰带,叼起就走。
朱贵大惊——这马儿看着瘦弱疲惫,力气竟是极大,自己肥肥一条汉子,它居然也能叼起,这是马匹还是披着马皮的大虫?
他手上虽然有刀,却不忍伤了自己未来的马,只好放声呼救,那些小喽啰们都吓一跳,慌忙上前解救,玉狮子左闪右跳,一个灵活的走位,闯出重围,向来路便奔。
朱贵晃来荡去如坐秋千一般,惊得满口叫着:“快放响箭,通知水泊里的哥哥们,有歹马光天化日强抢梁山好汉也。”
那马儿一口气跑了一里来路,它也是强弩之末,累得呼呼粗喘,忽然将口一张,朱贵落地打了个滚儿,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发作道:“呔,你这歹马,竟敢暗算朱某……咦?”
却是看见了唐斌,心中顿时醒悟,这马儿竟是带了自己来救它主人!
一时惊讶不已,这等好马,深通人性,越发让他垂涎欲滴,忍不住便起了杀其人而占其马的念头,便走去翻动唐斌身体:你这厮最好自己跌死了,倒省得爷爷费手脚。
及将唐斌翻过一看,不由一愣:这汉子虽然满面尘土泥灰遮住了面目,却兀自有些面熟。
也顾不得自己喝了夜酒、起床不曾漱口,呸的一口唾沫吐到唐斌脸上,伸手就去擦拭——
玉狮子睁着双葡萄般黑眼睛一直在旁观看,大约在它的马脑里认定这是救治所需,眼见朱贵吐出吐沫有限,大为不满,大脑袋凑将过来,噗的一大口唾沫,喷的唐斌满脸尽湿。
朱贵哈哈大笑,也不嫌脏,便将袖子乱抹,抹罢一看,两眼惊得溜圆,失声叫道:“啊哟,如何是我唐斌哥哥?祸事了,祸事了……”
忙不迭伸手去探他鼻息,却见唐斌鼻孔忽然急煽,皱眉睁眼,哑着嗓子叫道:“好臭,好臭,谁喝吐了?”
玉狮子见唐斌醒了,心中快乐无比,大约以为皆是口水之功,连忙凑下头,又是一口唾沫喷出,欲巩固疗效。
朱贵趁机撇清关系:“哥哥,不干我事也,你这马儿太也调皮……你等随武大哥去江南,如何只你一个回来?”
唐斌见他脸都变了,知其心意,虚弱地摆摆手:“武大哥和兄弟们都没事,是方腊麾下一员虎将重伤,哥哥令我回山搬安道全去救命……”
朱贵这才放下心,恰好他手下喽罗们跑来,连忙令人背起唐斌,正欲行时,忽听玉狮子悲嘶一声,软软跪倒在地。
朱贵此时已是爱极此马,纵然晓得是唐斌坐骑,绝不会让给了自己,却也不肯看它出事。
当即尖叫道:“都瞎了么?快来几个跟我抬了此马回去,这马儿拼命要救唐斌,义气深重,正是我辈中人,无论如何,不可使它死了。”
有分教:宝马尚知救主,亲儿常会坑爹。兴宗放胆擒将,方腊应须叹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