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百壹拾肆回 苏州城下八对八(2 / 2)

第八阵:

一持画戟一持刀,郭盛雄奇昌盛高。

酣战谁如飞水将?赛仁贵把死生抛。

这十六员大将抵死交锋,六十四只马蹄踢腾踹踏,这番场景,真个难描难画,斗了二十余合,忽然“飞云将”苟正一枪戳出,云宗武左手一提,以护手月刃挡住那枪,顺势一拖,他那奇形长剑,剑尖之下半尺探出的弯钩,顿时锁住长枪,苟正大惊,抽枪不出,云宗武右手锯齿刀斩出,当即将苟正斩于马下。

曹操大喜,当初西京首阳山一战,他被云宗武同另外两将围攻,幸得卢俊义及时杀来,以二敌三,又得李墩子偷袭,连杀两员敌将,三个合战云宗武,尚且费了些手脚才拿下,当时老曹便认为其武艺不在竺敬之下,好容易才将之收服,如今果然立下大功。

方貌见折了一员大将,心中一突,当即便要下令鸣金,曹操眼快,见他扭头欲待发令,当即大喝道:“三大王枉称大王,难道这等量浅?才输一场,便要服输?”

方貌被他叫破了打算,哪里放得下脸?只好叫道:“只要一个对一个,公平交战,本王自然不会插手。”

曹操大笑,叫云宗武归阵,看剩下七对战将厮杀。

原来贼兵那八骠大将,龙虎熊豹四个,格外高出一筹,天云山水四个,却是弱了一些。又战十合,史进虎吼一声,一刀劈杀邬福,方貌神色更是难堪。

武松、卢俊义、杜壆、卞祥,都是天下罕见的好身手,心中岂无傲气?如今斗了半晌,却被云宗武、史进先建功劳,四个暗自大觉没面,手上都渐渐加了一把力道。

武松虎目一瞪,一连三四戟全力劈出,刘赟挺刀架住,只觉此人真如天神下凡,他自家气力一向引以为傲,此刻却不由骨软筋麻,忽见对方左戟疾刺,急欲闪避时,气力却是一竭,心中大叫不妙,但听“噗哧”一声,喉咙上已多了一个窟窿。

“飞龙将”刘赟乃是八骠中第一个好手,勇冠三军,见他竟遭阵斩,数万南兵,齐齐失色。

刘赟落马不过片刻,卢俊义一枪刺杀张威,杜壆挺矛戳翻徐方,两个几乎同时取胜,对望一眼,齐声大笑,各归本阵。

卞祥见他三个尽数得胜,咬碎钢牙,手中那柄大斧,舞得愈发飞快,“飞豹将”郭世广直把两口刀舞成了两团光影,兀自渐渐落入下风。

方貌一连折了五将,只觉痛彻心扉,哪里还管得脸面?大叫道:“收兵、收兵!”

顿时阵中鸣金不断,但曹操这里不曾鸣金,卞祥等三人哪里肯放?郭世广急欲归阵,反倒露出破绽,被卞祥趁势一斧,连人带马劈成四块,肚肠肺腑流了满地,南军愈发胆寒。

方貌大骂道:“鼠辈无礼,我这里鸣金了,如何还要追杀?”

曹操不理,又看片刻,只见吕方、郭盛虽出全力,却也并未能压制住敌人,打得有来有回,心知他两个武艺,和对方只在仲伯之间,也自担心有失,便也下令鸣金,四将各归本阵。

方貌晓得自己这厢士气全挫,也不敢乱战,使人上来抬了战死六人尸首,垂头丧气回城。

曹操望着他回城,不由低低一叹。

武松见哥哥叹气,连忙动问道:“哥哥,今日斗将,八阵胜了六阵,缘何还要叹气?”

曹操叹道:“我本指望这厮输了情急,挥兵来打,他兵虽远多于我,一者训练不精,二者兵甲不全,三者士气大丧,我正好趁机一鼓破之,就势抢了城子,然而他却知机,老老实实退去——如此一来,他若守城不出,我这里毕竟兵少,却是难打此城也。”

当即也收兵回到寨中,却叫了一众兄弟,都在中军帐中商议,该如何打他城池。

樊瑞道:“他这城子,城墙高厚,周遭都是水港环绕,若要强攻,损折必大——其实哥哥,我等一路攻城拔寨,功劳却也不小。后面那些西军,难道真让他坐享其成?倒不如退回无锡,直待童贯那厮来了,叫他自去主张罢了。”

曹操笑道:“此话倒也不错,我这一番急进,攻势如火,只怕后面西军众将,都已急得狠了,本待下了苏州,再让他们去前面争功,如今看来,舍了苏州倒也无妨。”

众兄弟听了大笑,阮小七忽然叫道:“既然这城子都是水港,岂不正是我三个露脸之时?哥哥,且休回兵,待我三兄弟找条小船儿,绕城一周,看看可否从水路取利,破了他这城子。”

曹操道:“我计算时日,童贯大军该已到了扬州,多拖延几日倒也无妨。你若有意,试试也无妨,只是却不必冒险拼命——拿得下固然最好,拿不下也不打紧。”

阮氏三雄齐声领命,正要出帐寻船,牛皋忽然叫道:“我有法宝破浪履,渡水如走平地,正好与阮家三个哥哥一同行事。”

曹操想起他那宝贝,点头允道:“你若要去也可,只是诸事都听你阮二哥分付,绝不可造次妄为。”

牛皋笑道:“我万事都听他的便是。”

当下阮氏三雄带了牛皋出帐,附近运河码头里找一条快船,四个上了船,围着那城子的河道缓缓行了一遭,虽见了几处水门,却是守把严密,难以潜入。

三兄弟惆怅道:“若是如此,只得从哥哥退兵。”

牛皋眼珠子转了转,却道:“阮家三位哥哥,且听小弟一言,前年打田虎时,我同李逵两个前去寻哥哥,险些被乔道清哥哥发大水淹了船队,如今春水渐涨,我等能不能想个法儿,发水淹了这城?”

阮小七眼睛一亮,跳起脚道:“哥哥,这个计策我看使得!左右营寨靠着寒山寺,若有大水淹城,提前上了山便万无一失。”

阮小五亦道:“旁边就是太湖,那湖却比我们梁山泊还要大些,我等倒不如去查探一番,若当真能行,也见你我兄弟光彩。”

阮小二见他们几个皆是此意,缓缓点头道:“去看一番,倒也无妨。”

四个当即划动小船,顺着水道直奔太湖,只见波光浩渺,水天一线,果然好个大湖。

阮氏三雄都是水里泡大的,自有一番观水文的本事,细看一回,阮小二点头道:“此湖能通运河,若是发水,掘了运河,便能淹到他城子,只是具体情形,还要找个高处才看得分明。”

四个张寻一番,阮小五把手一指:“湖中那座山丘,应该最高之处,登临其上,必能看得明白。”

他四个却不知此山乃是飘渺峰,乃是太湖七十二峰之首,只见其位处湖中一个大岛之上,也不顾许多,奋力将船儿划去,及至岛边,寻见个小小码头,泊着数十条渔船,他四个见了笑道:“原来此岛亦有人烟。”也不在意,便自顾系了船儿。

不料方往岸上行了几步,忽然密林里一阵铜锣声响,二三百个凶神恶煞汉子四面蹿出,各自手提单刀、渔叉,将四人团团围住。

四人都是一惊,阮小七叫道:“咦!这里的人好凶,俺们石碣村也不曾这般蛮横!”

阮小二到底稳重,向四周做个四方揖,缓缓道:“我兄弟四个,并无恶意,只是想登峰看一回风景,若是主人不许,我等离开便是。”

话音方落,便听四个声音齐声怪笑,随即人群一分,露出四道身影:为头一人赤须黄发,身着青绸衲袄,第二人瘦长短髯,着一领黑绿盘领木锦衫,第三人黑面长须,第四人骨脸阔腮、扇圈胡须,两个都青衲袄子。

这四人头上各带一定黑毡笠儿,身边都持了兵刃,四个笑罢,其中一人冷冷道:“我们这个岛,却不是你等想来便来,想走便能走的!”

这正是:城下八骠方恶战,湖中四友又相逢。破城何必翻波浪,自有豪杰助建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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