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回 武孟德点破虚实(2 / 2)

许贯忠笑道:“焦兄弟之言,对又不对,《孝经》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孟德公割发代首,性命虽无损,德行却有伤,可见其自刑之森严也,若非如此,三军又岂会为之肃然?”

焦挺听了,懵懵懂懂点头:“原来如此,发就是首。”

曹操也不叫别人,当即点了焦挺、时迁两个行刑,肃容道:“何以单单选你两个兄弟?只因焦挺禀性最直,这等直人便不会徇私,时迁虽然学得是走千家、穿万户的本事,然而心中却有凛冽丈夫气,亦不会徇私手软。”

焦挺、时迁闻言,都不由心中激动,焦挺道:“哥哥放心,小弟必然不留情,该怎么打,便怎么打也。”

曹操点头,同周通两个并排趴倒,让那两个以枪杆代棍,各取条手巾咬在口里,劈里啪啦二十棍打完,都疼得汗如雨下。

曹操乃是时迁所打,时迁虽不曾容情,却也不曾刻意用力,他力气本亦有限,打完之后,臀部虽然肿胀,却无大伤,老曹龇牙咧嘴爬起,口中道:“我等以后行事,令必森严,今日这二十棍,回去后你们当遍告诸人,以为警戒也。”

众兄弟无不凛然。

曹操又把周通扶起,周通扯出口里毛巾,哭道:“好个没面目,几乎打杀我也。”

焦挺看看周通屁股,皮破血出,倒也愧疚,挤出一笑:“他日我若犯错,由你打回来。”说罢取了金疮药,便替周通相敷。

是夜,两人皆趴姿入睡。

到了次日,阿骨打那里毫无动静,只娄室来见曹操,匆匆忙忙的留下句话就走:“结盟之事,牵连甚广,吾主聚众而议,众意难协,料来非一日可成。武兄弟且带众人随意玩赏一番,待有所抉,再行相邀。”

马政听说,顿时惊慌:“啊呀,我等不辞艰辛,跋涉数千里而来,若是办不成此事,如何有脸回见童枢密?他老人家数年苦心造诣,岂非付之东流?不行,我要去求见金主,当面说之。”

被曹操一把扯住,嗔道:“汝乃国家大臣,饱读圣贤书,岂不闻:上赶着不是买卖!”

马政听得双眼发直,实不知哪位圣人有此高论。

曹操低声道:“宋辽之间,承平百年,官家和童枢密虽有逐鹿幽云之念,然而幽云失之久矣,又岂急于一时?反而是金国,和辽国已同水火,女真兵锋虽盛,毕竟人少,契丹百足之虫,犹有再战之力,你且细思,谁才该急着结盟?”

马政皱眉道:“可是……”

呼延庆忽然插口:“马大夫且休多言,听武节度说完。”

曹操赞赏地看了呼延庆一眼,又道:“再者,金国初立,正欲与大国结交,求个名正言顺身份,才好与辽国分庭礼抗,天下大国,舍我其谁?你再细思,究竟谁个急着结盟?”

说罢四下一看,见一众兄弟也在倾听,微微提声道:“更何况,宋辽兄弟之国也,金国不与我结盟,真个不担心辽主割幽云十六州之土,求宋军帮他平叛么?”

说到此处,马政终于色变,骇然道:“啊呀,还有如此招数?可是……契丹精兵,尚难当女真一击,我大怂军……”

曹操听得直翻白眼,林冲忽然开口低喝:“蠢材!朝廷用你为使者,当真可笑。你道宋军不能战,金国岂能知之?纵然有传言耳闻,呵呵,我等随哥哥一路血战厮杀,处处彰显武功,却是为何?”

马政眨了眨眼,一时倒没计较林冲骂他,反而露出狂喜之色:“啊呀,啊呀呀,啊呀呀呀……我明白了,原来你们战必争先,却是为了让金国知道,宋军敢战、能战!”

阮小七听得满心烦躁,忽然拔刀,在地上猛剁三刀:“哇呀呀呀,不是说当了大官儿的都是文曲星下凡么?这个文曲星,怎地比我小七还笨?”

焦挺点头赞同道:“比我还笨。”

一众兄弟,摇头四散,留下马政一个欢喜鼓舞:“妙啊,妙啊,原来如此,这般说来,女真人晾着我等,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主动权原来在我大宋手中!啊哈,啊哈,这一番出使,马某人必留个好名儿在青史不朽也!”

说罢一抬头:“咦?人呢?马某要请你们去喝酒逛青楼啊!”

曹操点明了其中关窍,便不再多加理会,带着一众兄弟出门,要借这难得空暇,好好看一看女真风土,二十个好汉浩浩荡荡,风采不凡,其中尤其以曹操、周通,走路最为跋扈。

只因屁股上覆着厚厚膏药,因此只能叉着腿走,曹操个矮,还不引人注意,周通那般个头,大摇大摆走起,双眼睥睨四顾,许多女真好汉看了,眼神都不由冒火。

这时忽然一匹五花马踢踢踏踏跑来,马上人娇声道:“咦,果然是天朝上国,走路都与别人不同。周通,你等要去哪里?”

周通扭头一看,正是完颜乌璐,顿时眉开眼笑,屁股也不疼了:“啊呀,公主!今日你父皇议事,我等闲居无聊,出来走动走动,也看一看本地风土人情。”

乌璐笑道:“你们这般乱走,哪里看得出好处?左右我也无事,既然恰好遇见,干脆带你们赏玩一番,这会宁府哪里好吃、哪里好玩,可都尽在我心中呢。”

周通愈发欢喜,下意识便要答应,一个“好”字生生咬在了牙缝间,扭头去看曹操面色。

曹操暗自点头,这二十棍总算没白挨,当即笑道:“难得公主美意,我等……”

话音未落,却听身后有人道:“阿弥陀佛,故国朋友,远道而来,不如到贫僧禅院中饮杯茶水如何?”

众人回头看去,不是昔日的王教头、如今的大金国师普风和尚,又是何人?

曹操正欲应答,乌璐早已撅起了嘴:“国师,我先来的,他们今日是我的客人!你要请喝茶,过几天再请不迟。”

老曹本欲和乌璐打听些金国虚实,然而放着现成的普风在此,想来乌璐一个天真公主,毕竟能知几何?两人于情报上孰重孰轻,不问可知。

当即假做思索之色,随即笑道:“罢了,乌璐公主固然是一番美意,却也当怜惜国师他乡逢故知之喜也,倒不如这般行事,周通啊,你乃是我们兄弟中,一等一顶能干的人才,你便陪着公主,打听清楚这里好吃好玩的所在,回头再领大家去。我们则去国师寺中随喜一番,畅叙故国情谊,岂不是两全其美?”

乌璐一听,她眼中本就只在乎周通一个,旁的都是拖油瓶,没了更好,当即喜上眉梢,上下打量曹操一眼,夸赞道:“正是两全其美呀,你这个人,做事真是讲究,也罢,本公主且待周通熟悉一番,你们以后自和他去耍子便好。”

她见周通没骑马,索性也跳下马,和周通比肩而行。周通迈着鸭子般脚步,口说手比,早已说出无数妙语,逗得乌璐笑声不断。

曹操使个眼色,时迁微一点头,知道曹操是怕周通惹出事故,独自一个难以收拾,当下拉着焦挺,远远蹑着周通、乌璐而去。

普风看在眼里,叹一口气,摇一摇头,露出一丝笑意:“武节度、林教头,还有诸位兄弟,请吧!”

有分教:割发代首奸雄志,大棍同挨兄弟情。伟业同筹须共力,规矩法度自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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