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门开处,一千宋军涌出,就门前列成阵势,中间雁字一分,两员大将跨马而出,其中一个道:“谁先上?”
韩存保哈哈一笑:“你徐老猿乃太原守将,且让你先杀几个热热手,再换我厮杀不迟。”
徐京一点头,披一身乌铁鱼鳞细甲,舞一条细雕着百兽图的铁棍,径直杀向邬梨。
邬梨把大刀一架,磕开铁棍,一边打一边点头笑道:“我知道你!呵呵,听闻当年泽州知州抢伱婆娘,逼得你婆娘自尽,又坑你在牢中吃尽苦头,多亏那州中主簿闻焕章相救,方才逃出生天,你回泽州杀了那狗知府,就此落草,屡屡死里逃生,人都称你‘四足蛇’,我本该敬你是条好汉,可是你有这般血海深仇,却依旧受了招安,替他赵家做狗,你这厮今日死了,如何有脸见你死去的婆娘?”
徐京听邬梨说起他少年时旧事,又说他对不起妻子,不由大怒,喝道:“芸娘之仇,我已报之,大丈夫冤有头、债有主,你这厮道听途说,在这里放什么屁。”
他年老后,身手越发矫健,因此人又称他“徐老猿”,一手棍法,早已炉火纯青,然而此刻心头火起,一味使重手泄愤,一棍一棍猛砸,却是正中邬梨下怀。
邬梨天生神力,不然如何使转那口五十斤沉的泼风刀?又值壮年,岂怕同他个老将拼力道,当即硬挡硬架,却又不出全力,只把力道控制在和徐京仿佛的程度。
可怜徐京厮杀一生,竟没料到这胖胖大大敌将,却会使诈,一连与邬梨硬拼了十七八招,怒气渐渐发散,只觉胸口气血翻涌,一边急喘,一边暗道:“老也!好在这个胖子,力道却也胜不得我。且待我使巧招赢他。”
正待转换棍法,邬梨眼中贼光一闪,大喝一声,挥刀急劈,这一刀,却是使出了平生之力,徐京将棍子一架,只觉其力如牛如象,大惊失色:这厮怎么突然如此大力?
一闪念间,已明白对方之前是故意收力,然而为时已晚,胸口一震,一口鲜血自口鼻中喷出,邬梨满脸得意,使一招乌龙摆尾,那口刀只一转,拦腰斩徐京为两截,残躯跌入尘土,却是一时不得死,本能地往本阵爬去,那些肠子肚子,拖了一地。
宋军见了这般惨况,齐声惊叫,邬梨却是哈哈大笑,刀尖指着徐京半截身子道:“抵抗晋王大军,只此便是下场!”
“啊呀!徐老猿!”韩存保失声惨呼,其音凄厉,有如夜枭。
十大节度使都是招安的身份,因此私交大都不错,尤其他和徐京两个,因驻地靠得近,走动也多,交情更胜于别个。
此刻亲眼看见自己成名已久的老伙计惨遭腰斩,韩存保只觉眼前一黑,几乎落马,幸好及时回过神来,大叫着徐京之名,策马便冲出阵来。
他倒不是急着杀邬梨报仇,而是知道人遭腰斩,一时难死,不忍袍泽受苦,想要给他一个痛快。
邬梨对他的念头心知肚明,当即策马一冲,拦住韩存保:“韩老儿待哪里去,过了邬某这一关再说!”
韩存保闻言,一双老眼恨得血红,如苍狼般盯着邬梨:“匹夫,今日你必死也!”
挥动方天画戟,拦腰斩将过去,邬梨挥刀一挡,冷笑道:“想我死,你未必有这般本事!”
韩存保恨不得一口水平吞了他,然而邬梨这身武艺,也的确非同小可,两个各施手段,杀做一团。
但见这阵前,两员将抵死厮杀,两匹马踢腾踹踏,上面人斗人,下面马咬马,这正是——
阵前二将拼生死,杀气勃发面色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