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见史文恭等过了河,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按他规划之路线,焦挺等人只消顺利过河,便再难被围阻,众人若无意外,当可直抵城门,城门外,自有吕方倚马以待,一上马背,便是地阔天高。
心情一放松,曹操饶有兴致地打量起韩世忠来,此人徒劳无功,一脸不快地回返,但在曹操眼中,能逼得史文恭险些逃不掉,这等武艺足称高绝。
韩世忠久历沙场,直觉极为敏锐,感知到有人瞩目,立刻扭头,见曹操上下盯着他看,不由恼道:“兀那矮汉,爷爷须不是娘们儿,你只顾看俺做甚!”
曹操也不恼,笑吟吟抱拳道:“在下虽然身短,却是最钦佩好汉的,适才听足下自称是鄜延路的军校,那便是西军中的好汉了。西军善战之名,天下皆知,今日有缘一见,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几百人都拿不下的刺客,在足下面前却只有遁逃的份儿。”
韩世忠闻言摇摇头道:“几个小贼我都拿不下,倒是丢了西军的脸。”
曹操摆手道:“足下又何必自谦?在下也懂些武艺,岂能看不出?那个木头般的刺客,拳脚是罕见的高明,后来那个使戟的,更是高深莫测,若不是足下出手,以此人武艺,若有匹马,一路杀出去都不稀罕。”
韩世忠见他说得诚恳,不由生出些欢喜,微笑道:“你这厮眼光倒是不凡。”说罢眼珠一转,忽然堆起满脸笑道:“罢了,你既然仰慕我西军,韩五倒要介绍个人给你认识!且随我来。”
说着把曹操带到酒楼二楼,指着道:“此乃韩某的将主,鄜延路总管,西军中有名的大将刘延庆!”
曹操“失惊”道:“啊呀,原来是刘相公当面!小子武植,久仰刘相公威名。”
刘延庆疑惑道:“些许名声,不值一提,不知朋友找我,有何贵干?”
韩世忠坏笑道:“将主,你莫看这位武兄个矮,其实却是心雄万夫的人,他最钦佩我西军好汉,听说将主在此喝酒,只有豆干、烧鸡左酒,顿时大大不乐,定要请我们吃顿好的,才见他心意!”
刘延庆惊讶地看了看武植,再看韩世忠憋着坏的眼神,顿时醒悟,指着笑骂道:“你这泼才,到了京城还不肯收敛么?素不相识的人,你也要骗人家酒喝。”
说罢起身对曹操抱拳道:“朋友,你不知这个泼才何其惫懒,且休受他哄骗,只顾自去。”
曹操笑道:“刘相公有所不知,在下家中颇有些买卖,不乏资财,只因自小爱学武艺,也经了几个有名师父,学有所成后,每欲为国家效力,却因身材而难如愿。因此入骨敬慕你等为国征战的好男儿,今日能有机会请西军名将喝酒,乃在下平生之幸事也。”
他这话刘延庆倒是不疑,宋国禁军对身高体型是有要求的,以曹操这般个头,的确难以选入。
这边曹操已经唤过酒保,连点本店二十四道名菜,又叫把店中最好的酒尽数上来。
刘延庆虽然是大将,但一向厚养军士,家无余财。韩世忠贪嫖好赌,更是西军中有名穷鬼——每每欠了赌债,便申请去做斥候,专为劫杀西夏人的斥候,拿脑袋来换钱清账。
对他们来说,好吃食便是大鱼大肉、烧刀子烈酒,曹操点的这些菜,一道道都是价格不菲,刘延庆二人根本舍不得点。
眼见曹操出手豪奢,诚意十足,两人都是大生好感,韩世忠更是高声欢呼,大笑道:“都道京城人物绵软,不料有武兄这般奢遮好汉。”
待酒菜上来,刘延庆还能保持矜持,韩世忠却是眼睛都直了。他出身贫寒,十余岁从军厮杀,何曾见过这般一桌子好菜。
怎么见得好呢?
那都是:山中走兽云中雁,陆地牛羊海底鲜,猴头燕窝鲨鱼翅,熊掌干贝鹿尾尖!
这还仅仅是食材,还有左料呐,精选自徐州的蒜、来芜的姜;济南府的大葱、平阳府的茵陈、巴蜀的花椒、朱萸、凉州的甘草、茴香;少不了胡商贩卖的胡椒、豆蔻,镇江府的醋,开封府的酱;再有就是两淮的盐,大食国的糖霜。
不惟食材求其精、左料求其细,做法呢更是讲究,有烧的有炖的,有炒的有焖的,有炸的有煮的,有煲的有烤的,有蒸的有熝的,有汆的有焐的,总之是调和五味,各有千秋。
“啊呀,人说食在东京,果然不欺我也!”刘延庆摇头晃脑,赞了一句,吃一快子菜,点点头,再吃另一道菜,点评几句,喝一口那上等的好酒,滋儿喽,哈。
老将军吃的悠哉游哉,十分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