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匆匆出得城门,正见时迁等人,被花荣所部追上围住。
时迁等满口告饶,都战战兢兢下马跪倒,那些宋军笑逐颜开,把那些挂满包裹的马匹,尽数牵入手中。
马匪头子见了心急若焚,大喝道:“杀上去,莫被这宋贼劫了俺的钱去。”
几百马匪呼啸杀出,宋军们纷纷向东逃去,时迁等趁机起身,都逃到城门前,却被守门小卒拦在门外。
时迁哭天抹泪,苦苦求告让自己等人入城,又求兵爷们开恩,替他追回财物。
却说花荣,见守军出城,本要回马而逃,细细一看,只得二百余人,不由暗自皱眉。
他心里道:这般一个城池,岂会只有这些人马?必是大军未及杀出来。罢了,我且杀他一阵,勾他大军入彀方妙!
这真正是艺高人胆大!花荣一念既定,脸上故意做出些怒色,开口大骂:“你等胡狗,欺人太甚,老爷们找些吃食,碍你甚么?便来相欺!只今叫你一个个都死。”
说罢拉住战马,开弓便射,一套连珠箭,射了七人落马。
花荣这手连珠箭本事,海内称雄,何故只是区区七连珠?
却是怕露出本事过于惊人,吓退了这干守军,反而不美。
马匪头子大吃一惊,叫道:“啊呀,竟是个神射手!弟兄们快杀上去,近身了他便无章法。”
西北苦寒之地,诸族混居,民风素来彪悍,房顶掉下块砖头,都能砸死八个刀客,对于这些马背上吃刀把子饭的,内卷极为严重.
因此这些能活着的,没几个把性命当回事,比之中原同行,格外生猛许多。
见花荣箭法厉害,反而都把马速加快,有盾牌的支起遮面,没盾的便使镫里藏身,悬挂在马身一侧,更有不少人取出弓箭还射,口中唿哨不断,便似狼群围猎,若是常人听见,吓也吓个半死。
花荣不惊反喜,大笑道:“这般好胆,杀来才有趣。”
当即纵马驰骋,一面左摇右摆避开来矢,一面发箭不绝,不多时又射翻十余人,都是敢同他对射的好手。
马匪们毕竟人多,趁机追到近前,那头领满脸凶残,猛然坐直身体,拔刀就砍,招式凌厉劲急。
好个花荣,一磕马腹,轻轻避过,不慌不忙收好了弓,得胜钩上摘下枪,唰唰一连几枪,恰似龙出海,真如蟒翻身,杀得这匪首眼花缭乱。
匪首一口刀乱舞,大叫道:“这是个好手,兄弟们拼死并了他!”正待趁机退后,花荣把枪一拧,噌的一下,寒光电闪,匪首只觉心口一凉,周身气力流水般泄去,呆看花荣时,早杀入人群里去了。
世人都知花荣“小李广”之名,却忽视了那条枪,自出世来,战过多少强手?何曾折半点威风?
也只有亲近兄弟才晓得,“银枪手”三字,岂是浪得虚名?
老曹亲自引军奇袭,两三日奔行六百余里,于这兰州城,可谓志在必得。
如今成败关键,就在能不能如愿引出他城中主力,花荣自知重任在肩,岂肯松懈半点?
便见这平日总是儒雅带笑的花将军,恍若化身九幽归来的铁修罗,一条长枪使得发了,但见周身上下,飒飒尽是枪影,如飘瑞雪,似舞梨花,不仅快到了极处,也美到了极处,快极美极之余,更是凶悍到了极处!
然而那些马匪羌胡,也自凶狠,见死了首领,愈发拼命,手上马刀、长矛、飞锤、大斧,四面尽死力打来。
花荣见他攻得这般凶,丝毫不让一步,手中加力,这条枪拨挑勾拍,恍若化作数十条,一发将他攻势挡住,随即大吼一声,那枪如裂堤洪涛般炸起,四面八方,连刺十余人下马,一时间,身周都是无主战马,其余群匪,心惊肉跳,一时难近身前。
不待群匪赶开战马,花荣把枪横在鞍前,闪电般取了弓箭在手,但听——
沓沓沓沓沓沓沓……一串暴烈连响,十一个马匪,齐齐仰下马去,同伴们看时,不是额头、便是咽喉,长箭深入数寸。
要知西北之地,有名箭手极多,便是能射七连珠、八连珠的,亦不罕见,因此之前群匪见识了花荣七连珠,依旧鼓勇冲杀。
但是这一手十一连珠,当真是惊世骇俗!便是这些马匪,素来不把自家性命当回事,值此时刻,见了他这般的枪、这般的箭,也不得不胆寒!
这倒不是马匪们胆气不足,而是作为世间生物,源自骨髓里的死亡恐惧。
便似动物们面对那等顶级猎食者一般。
花荣收弓,强忍手臂酸楚,提抢赶开空鞍战马,奋力再杀,马匪们呼的一声,四分五裂而逃。
时迁、石宝,在城门前看得几乎呆了——
哥哥不是教他诱敌诈败么?
他这么打,怎么感觉独自一人便能杀穿了这座城池?
好在这时,马蹄震地,兰州城门中,一千余军,穿着各色铠甲、皮袍,奔腾而出。
兰州守军,至此出动大半。
花荣见了,长笑一声,高声号道:“胡狗不过如此!”
策马转身便走。
那些守军,见他这般本领,又见满地遗尸,一时竟不敢追。
却是个西夏战将大怒道:“一人便来撒野,若吃他逃了,我等都要被人笑死!况且他这般激斗,还能余力多少?都与我追!”
群胡大悟,齐声呼啸,如潮追去。
后人有诗一首,单赞花荣手中这场好杀—
连珠神箭已绝伦,世上再无王舜臣。
弓满照出李广影,枪出恍现赵云魂。
将军英风压龙虎,壮士杀机慑鬼神。
为报知交轻生死,能如君者有何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