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给人当小弟不好的地方,就算胸有谋略却也不好施展,哪怕向上进言对方也未必会采纳。
略作沉吟,周琦觉得此事关乎阳球生死,当即咬牙问道:“昨晚使君大醉而归,行为异于往日,可是有甚喜事?”
阳球闻言却是眼神微凝,沉声道:“汝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周琦摇头道:“属下跟随使君时间虽不长,却除了王甫等人伏诛那日,从未见过使君如此失态,故才有此问,并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阳球这才脸色稍缓,略显赞赏的看向周琦,道:“你确是观察入微,颇有眼力。”
“昨日司徒刘郃、永乐少府陈球、步兵校尉刘纳,他们三人宴请于我,兴致到了这才多饮了几杯,反倒让你见笑了。”
阳球虽然器重周琦,可重任司隶校尉之事关乎重大,事成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他并不打算告知周琦。
周期闻言,不由心中一沉,暗道:“果然如此。”
他深吸口气,不打算再继续与阳球打哑谜,而是直截了当的问道:“属下斗胆询问,他们三人邀请使君前去赴宴,是否为了铲除曹节等人?”
此言落下,石破天惊,阳球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眼神逐渐变得危险起来。
“汝何出此言。”
阳球手按剑柄,逼视着周琦,出声询问。
周琦见状,却是咬牙说道:“吾素闻司徒刘郃、步兵校尉刘纳与曹节等宦官有怨,永乐少府陈球乃当世大儒、朝廷柱石,更是与宦官势不两立。”
“此三人宴请使君,除了对付曹节等人以外,绝不会有他事。”
阳球凝视着周琦的眼睛,见对方眼神坚定,目光清澈,并没有丝毫撒谎的迹象,这才松开了按住剑柄的手,道:“你的确才思敏捷,观察入微。”
事已至此,阳球也不打算继续隐瞒周琦,道:“他三人宴请于我,是准备联合朝中党羽,向陛下进言,让我重新出任司隶校尉,帮助他们铲除曹节等奸佞。”
周琦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却是拜倒在地,道:“属下斗胆,请使君拒绝三人,并将此事上奏陛下,与之彻底划清界限!”
阳球闻言脸色微变,看着拜倒在地的周琦,沉声道:“此三人或为朝廷柱石,或为汉室宗亲,都乃国之栋梁,与之合谋铲除奸佞于国有利。”
“汝劝我拒绝三人,反而将他们出卖,是何居心?”
周琦并未起身,继续拜服于地说道:“使君能得陛下器重者,盖因使君特立独行,从不与士人结党,如此方能简在帝心。”
“然司徒刘郃乃朝中重臣,步兵校尉刘纳手握兵权,永乐少府陈球掌管后宫与太后亲近,使君又负责守卫宫禁之责,若有人上奏天子,言使君联合内官、勾结宗亲,欲图谋不轨,却当如何?”
阳球闻言,顿时背脊发寒。
此前他只想着有了三人相助,自己能够重返司隶校尉之职,可以轻易铲除曹节等朝廷奸佞,却从没有朝这方面考虑。
并非阳球短智,而是因为他忠诚于天子,甚至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种想法,自然也不会往这边考虑。
周琦的话,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天子最担心什么?
自然是守卫自身安全的带兵将领,私自与宗亲以及朝中大臣勾结啊。
如果说士人结党、把持地方,对于天子而言算是恶疾的话,那么身边亲信勾结宗亲,那可就会随时要了天子性命。
这件事情对于天子而言,绝对是最大的事情。
天子刘宏灭了渤海王全家,本就让宗亲对其非常不满,对于宗亲也怀着戒备心理,这个时候如果知道阳球私下与宗亲有所勾连,纵然再怎么器重阳球,也不可能容得下他。
想到这里,阳球急忙把周琦从地上扶了起来,道:“若非子异提醒,吾恐大祸临头矣。”
他本以为自己行事隐秘,可是就连周琦都能猜到自己的意图,那么耳目遍布雒阳的曹节,自然也会知道阳球与司徒刘郃、永乐少府陈球、步兵校尉刘纳私下会面之事。
那样的话,就算三人密谋之事没有传出去,阳球自身也不安全了。
他紧紧握住周琦双手,道:“事已至此,如之奈何?”
周琦只得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道:“使君当光明正大作书拒绝三人,与之撇清关系,随后将此事上奏陛下,以示清白。”
“唯有如此,方能保全性命。”
阳球闻言,却是犹豫不决,道:“司徒刘郃、永乐少府陈球、步兵校尉刘纳,皆乃国之柱石,岂能出卖他们?”
周琦劝道:“此事可大可小,若使君严词拒绝,并且将事情告知陛下。陛下虽会责备三人,甚至有可能把他们降职,至少性命无忧。”
“若曹节等人以此为由,污蔑使君与诸位国之栋梁谋反,事情必不会轻易罢休,恐怕反而会坏了三人性命。”
“使君纵不为自己着想,亦要为司徒刘郃、永乐少府陈球、步兵校尉刘纳考虑啊。”
“朝廷若失去三位大贤,于国而言,损失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