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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听从了李青建议,很快就将事件定了性——证据确凿,严惩不贷!
以功抵过是目的,不是开始!
折中的第一步向来是掀房顶!
这一手下来,果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面对如此铁血无情的帝王,无几人能心平气和。
谁又能肯定未来不会轮到自己?
于是乎,三九的天群臣跪起了宫门,京师的三九天……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何况是这些手无缚鸡之力,且上了岁数的人。
尽管做足了准备,又是大氅,又是内罩棉衣棉裤,膝下还垫着暄软缓和的棉花垫子,他们仍有些遭不住。
那朔风一刮,跟刀子无甚区别,往那一跪又无法活动,血液流动速度缓慢,更加剧了严寒,于文官而言简直如受极刑。
这其中也有武将、勋贵,他们稍稍好些,却也无法持久,短短半日功夫就有不少人坚持不住,生生冻病了。
这时,朱厚照体现了爱护臣子的一面。
——你们想跪,朕不干涉,不过活还是要干的,去暖阁跪吧,边跪边干活。
群臣怒火中烧。
怒过之后,欣然接受。
无他,他们还没活够,就京师当下这天气,这么硬挺下去,不用几日可就要一命呜呼了。
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政治博弈?
极品松香木炭燃得很旺,全身暖意洋洋,此外还有热茶、点心供应,膝下亦有绵软厚实的棉垫,简直不要太享受……
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得到了极大缓解,他们得意起来。
皇上虽年少,却到底知道江山社稷的重要性,不敢轻易掀桌子,嗯…,想来这是冷静下来了,觉得自己太冲动,意在求和了。
很好。
接下来,就看皇帝如何圆。
若不让我们满意,可别怪我们不给你台阶下……群臣暗暗想着。
离过年也不远了,这些人也不想闹得太过,寻思着皇帝只要服软,还是要给个台阶才是,毕竟……
大过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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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君臣相对而坐。
李青问:“京中的文武官、勋贵,跪宫门的有多少?”
“内阁没参与,六部九卿也没参与,文官之中最高的是侍郎级别,武官没文官这么执着,跪了一次之后,便以身体不适为由请了病假,毕竟……武官比不上文官,他们和地方上的牵扯并不深,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朱厚照解释了句,又皱眉道,“不过勋贵倒是挺执着的,基本上都参与了。”
李青沉吟道:“情况不算糟糕。”
“这还不算糟糕?”
“当然,至少这说明勋贵还是一股绳不是吗?”李青笑道,“若是他们不抱团,如何利用他们压制文官集团?”
“这倒也是。”朱厚照缓缓点头,道:“朕担心,如此情况下,会让勋贵和文官合作,你觉得有没有可能?”
“可能性不大!”李青摇头,“一直以来,文官都看不起其他势力,无论是武将、勋贵,还是外戚、太监,他们统统瞧不起。
在他们的眼中,勋贵多是承袭祖荫,武将则是大老粗,外戚靠女儿,太监是奴婢。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顿了顿,“勋贵也不是傻子,这么多年下来,这个团体虽逐渐式微,却也在成长,他们也读书,也变得善于权斗,本就式微的他们自不会主动投怀送抱。文官绝不会主动,勋贵若是主动,则会更进一步失去话语权。”
李青说:“双方都知道,彼此的矛盾没有调和的余地,更何况,京卫武学的开启,对勋贵来说是个起势的大好机会,他们有了奔头,当然不会向文官靠拢。这次是为了争取利益,并不代表他们合作。”
朱厚照‘嗯’了声,道:“这段时间,朕大概预估了下,以功抵过的话,能保住当下官位的一个没有,能达到离任降职的十不足一,能保住脑袋的不足两成……真就这么搞?”
“当然!”李青坚定道,“本就是在威慑,以功抵过也不过是为了不至于让各大势力团里急眼,并不是为了服软找台阶下。说好严惩,就是严惩!”
李青沉声说:“如此只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哪怕是恶官奸臣,只要有功,朝廷也是会承认其功绩的,为的是端正大明官员的为官态度。”
朱厚照性子要强,本就不愿服软,听李青这么说,他心情一下愉悦起来,哼哼道:
“那就这么定了!”
顿了下,道:“过了年再开始吧!”
父皇病入膏肓,朱厚照不想父亲在人生最后阶段,还要为朝政,为自己忧心。
李青明白他的用意,叹道:“现在搞更好,且不说拖延带来的变故,届时,他们打着孝道名义……别的不说,一句‘太上皇尸骨未寒,新君便肆意胡来’就能让你站不住脚。”
朱厚照默然少顷,问:“父皇龙体真就没有可回旋的余地了吗?”
李青回以沉默。
“知道了。”朱厚照挥挥手,“这里不用你操心了,你去太上皇那儿吧,那里更重要。”
李青暗暗一叹,起身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