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内燃着的是最好的炭火,很是温暖。
少傅大人只穿着轻便的袍子,案几前的书册摆放得整齐而井井有条。
“当日的勉之谨小慎微,与当时还是王爷的陛下几次接触,深得陛下的赏识。
陛下当日写信于我说,勉之性情温顺,谨小慎微,担心位高权重而无法庇护到他。
又怜惜勉之的才华,才请我提携,给勉之一个好的出身,唯恐他日后受了欺侮。
我平生不想收弟子,便是因为人心难测,当时并未答应,只想先看看勉之的心性。
从那首《青松》,我就知道了勉之的心性,知道此子必然不是池中物。
然勉之确实如陛下所言,一贯谨小慎微,做出今日这般大事,才是让我吃惊的。”
欧阳若言道:“小师弟的成长之快,也确实出乎人意料,但父亲看中的不正是师弟的这番韧劲和勇气、实力么?”
少傅大人道:“仅仅有韧劲、勇气和实力是不够的,还有的是能抓住机遇的胆量,和高瞻远瞩的心态。
勉之当初只是一个大病初愈的秀才,就敢只带着一个仆从,千里迢迢赶赴边关去见当朝王爷,可见其胆量。
又将豆腐、白糖和曲辕犁,都献给陛下,可见其心态之长远。”
欧阳若言道:“但师弟做得不是很好吗?父亲也看中师弟的。”
少傅大人点点头:“我虽然收了你师弟为徒,但是留他在身边的日子并不多,这次前来,一是被这编写字典所吸引,二就是也想看看勉之现在的心性。”
欧阳若言笑道:“父亲如今可看出来了?”
欧阳少傅微微点头,才要说话,就听到外边有人通报:“大人,大将军来了。”
欧阳少傅点点头,欧阳若言亲自到门口,将林立迎了进来。
林立掀开门帘,进来之后一言不发,先跪在地上。
欧阳若言眉头挑了下,并未言语,少傅大人审视着林立,一时没有说话。
帐篷内安静得很,只有烛光闪烁,好一会,林立才先开口。
“弟子将师父牵扯进来,心中有亏。”
林立半低着头,欧阳少傅很难看清林立的神情,他沉默了一会才道:“起来说话。”
林立站起来,也抬起头。
烛光中映出的林立,眉眼平和,完全不像是与山外之事能联系到一起的人,也完全看不出心中的沟壑。
然而在帐篷里的三个人,包括林立自己都清楚,这般平和的表象下隐藏的是一颗怎样不安分的心。
短短三年时间,林立的成长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欧阳少傅的心中忽然冒出个想法。
远在大夏京城的陛下,是否也早早就看出了此子的不平凡?
“弟子未与师父坦诚,心中有愧。未与师父商议,就将师父牵扯进来。”
林立之前并未阻止语言,是以一时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师父一家多么大的基业啊,竟然要因为他而舍弃了,他一着不慎,就能让师父一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一句心中有愧,就能抵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