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早晚会自由的。
若是父母都还在,怎么能允许她嫁给个注定一生为奴的奴隶?
即便她落魄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原有的保护、地位,但凭着她自小受到的教育,教养,她为自己的打拼……
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允许自己嫁给个奴隶。
她也不会做商人的妾——如果少爷能肯念书,能考取功名,她或者可以……
董依云缓缓收回视线,看着桌面纸张上的字迹。
这可是她董家曾经的家规啊,是她祖上传下来的。
若是父母在天有灵,知道她竟然沦落到做小商人的妾,该会多么痛心。
董依云缓缓将纸张上的整理到一起,却没有回到后院。
她能猜想出林立和秀娘在做什么。
她甚至都知道林立因为什么病的。
果然是小户人家的女儿,上不得台面,夫婿的身体不好,不知道规劝,反而纵容。
这要是在他们董家,这样的媳妇是要立规矩的,不成还会被休掉的。
林立……少爷……董依云站起来,喊了小红跟着,出了院子。
江飞走到前院的时候,面色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前院这几天已经招了几个小伙子了,正在跟着大家一起被培训。
他回过头,就看到张涛满脸的喜气。
喜事就要临近,张涛终于白日里也会在院子里出现,不再躲避着人了。
江飞脸上也浮现出笑容,和张涛道:“张哥,明个起也一起训练?”
张涛脸上落着笑容:“好啊。”
成亲的日子已经定好了,喜服也在做,新房就在中院的厢房,房间里的床与桌椅都配好了。
张涛的心里高兴着呢。
江飞点点头,看着前院里互相搏击的小伙子,无声地进了平日里休息的房间。
他和崔亮共用一个房间,两人几乎没有同时住在宅子里的时候。
眼下崔亮去北边了,这个房间就是他自己的了。
他轻轻关上门,在门口站了一会,才慢慢坐到床上。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窗棂,手缓缓抬起,触摸着额头。
额头上刺字的位置传来麻酥酥的感觉,手指触碰着,传来清晰的手感。
他从没有后悔杀人报仇,也从没有因为额头的刺字自卑。
他甚至早早就认了命。
直到遇到了少爷林立,直到少爷没有犹豫地买下他。
他犹记得那一天,林立让他赶着牛车,路上只简单说了几句话,便开口称呼他江哥。
领着他将砖窑、炭窑、糖厂都走一遍。
是因为卖身为奴的信任,和对人本身的尊重,江飞分得清清楚楚。
在林立的身上,江飞感受到了他自由时候也未曾得到的尊重。
他从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得到的尊重,哪怕他是王府护卫的时候。
甚至,少爷千里迢迢去北地,想要还他自由。
江飞的手轻轻摩挲着额头的刺字,缓缓闭了下眼睛再睁开。
他听到院子里小伙子们喊着“董姑娘”,听出董姑娘带着小红出门。
手颓然落到心口。
他的心疼了下,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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