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变化得极快。
快到那些杜府的家眷们没有真正反应过来,便已经被空气中的血腥气味反胃得作呕。
或是扶墙低头,狂吐不止;或是浑身颤栗,尖叫不止;又或是干脆直接翻了白眼,彻底晕厥过去。
这群在大宅中习惯了优渥的人哪里见过如此惨烈的场景。
鲜血顺着刀锋滴落在地,发出滴答的冰冷清脆响声。
就像是从房檐上落下的雨滴。
人已经杀了个干净,但赵子安并没有收刀的打算。
他依旧露出一口大白牙,保持着看似豪迈实则残忍的笑容。
上一秒明明还在谈笑风生,可下一秒却骤然拔刀,悍然斩杀。
狭小的庭院内却是无人敢轻举妄动,甚至没有人敢将目光投向那名明德门的守将。
但终究有人例外。
“咳咳……”
由于身怀重伤,空气中的血腥气息让杜凉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
似乎有些虚弱。
被老许搀扶着下了马车,他缓缓朝着对角的墙根走去,朝着那一地金吾卫的尸体走去。
走到赵子安的身前,少年突然停下了脚步。
一大一小,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有些沉默。
“我想验尸。”
杜凉一脸平静地望着赵子安。
“呵呵。”
“这么信不过我?”
赵子安的嘴角泛起了冷笑。
杜凉皱了皱眉头,思索了许久。
“嗯。”
“确实信不过。”
他点了点头,平静且认真地说道:“如果今天我没有杀死陈之客,死在你手上就是他们了。”
少年伸出食指,指着杜府的一家老小。
出乎意料地,赵子安默然地没有作声。
只是默默地侧开了身,让开了前路。
既然是验尸,那么就必须得仔细。
说不留活口,便决不能留。
像是一名尸检的仵作,杜凉开始走到左侧的第一具尸体前。
是最为靠近墙根的位置。
他缓缓蹲下身,伸出双指,轻轻地搭在那名死去金吾卫的咽喉之上。
可以很清楚地看见……
那里有一道极深的刀伤。
呼吸已经停止。
那名金吾卫已经死了。
但是杜凉依旧不放心。
他的左手摸了摸自己的鞋底,一柄锋利的短刃匕首被握在了手中。
噗嗤!
一阵沉闷的穿刺声音骤然响起。
就像是扎破了无数张沾了水的湿纸,匕首狠狠地扎进了那名金吾卫心脏。
刺得极深,匕刃几乎全部没入。
待到做完这一切之后,杜凉才起身转向另一名死去的金吾卫。
伴随着一阵阵沉闷的噗嗤声响起,少年的验尸工作也接近了尾声。
看着一刀又一刀的起起落落,那群杜府的家眷们已经震惊到了极点。
无论是身为长子的杜敬同,还是次子杜康,又或是方才撒泼打诨的长房夫人陈玉柳。
望向少年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与骇然。
杀人如饮水。
明明是在补刀,明明是在杀生,可对待那群金吾卫的态度……
却如此淡定,如此平静。
仿佛那些被匕首利刃刺穿的并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群猪崽罢了。
对于私生子身份的鄙夷与嘲讽,对自己杜府身份的优越与高贵,在这一刻……
尽皆化作乌有。
等杜凉再回过身的时候……
众人这才看清少年此时的模样。
浑身浴血。
从那群金吾卫胸口迸发的鲜血已经打湿了他的脸。
沾染了额头,沾染了眉发,沾染了脸颊,也沾染了鼻尖与嘴角。
“没杀干净。”
“那个靠东边,被尸堆埋起来的家伙还有口气……”
“我已经替你补了刀。”
杜凉平静且认真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