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龙吟穿愈发的浑厚,呜呜然,内中似有千万冤魂,悠扬的声音后,还有细细碎碎的尖锐魈声。
这些声音钻入耳朵时,这些纵横沙场的铁血兵士竟然感到一阵透骨寒意,怜悯如风,这种体魄强劲的武夫都不禁打了个寒战。
忽然龙吟声陡高,咔嚓一声,城外瞭望台的木桩被吹断,像断线风筝似的,直直向城上砸来。楚南橘衣袖一甩,木屑纷飞。
紧接着城墙的瓦皮也渐渐的开始被刮落。城下猛然传来“轰”的一声,不要动了我一顿。李如松左右环顾,厉问道:“什么声音?”心中隐隐猜想到了最坏的可能。
一个军校忙不跌的上来,惊恐的说道:“总兵,城,城门垮了!”这一嗓子可不得了,军士们面面相觑,眼神中透着惊恐。
城门垮了,也就意味着太渊城面对无边无际的妖兽倭寇大军将再无屏障,城内七十余万百姓将成为任人鱼肉的猎物。
李如松当机立断,迎着疾风高喊道:“下城楼巷战!”
众人赶忙扯起披风冲下城楼,在众人慌乱惊异时,楚南橘敏锐的发现城边出现三道诡异的身影。他心思一动,跟了上去。
下了城楼,龙吟已经停了,侵袭而来的妖兽大军已经据此不足千步。
李如松脸上满是尘灰,轻轻喘气,冷静的指挥道:“敌人不熟悉我城中布置地形,正是巷战的最好时机。”
“杨元,你带着火枪营……”
话音未落,一个军官颤颤巍巍的说道:“总兵,实非我等怯战,然而这些妖兽遮天蔽日,我等凡人,怎能阻挡?”
其他军官都低着头沉默了,他们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不是不想保家卫国啊,也并不怕死,但是照现在这个情形,他们在这里突然送了信也没用。
兵将们也是人,现在还能维持纪律,不四散逃离,大多是畏惧李如松这桀骜不驯,软硬兼施的手段。
“撤吧?”一个将军小心翼翼的提议道。
李如松轻轻摇了摇头,眯起眼睛仰头望着天空。
众人跟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道白光划破夜幕,冲过黑暗落至阵前。
那群人皆是身穿白衣,御剑而行,有三十来个。他们一字摆开,纷纷将手中长剑掷向天空。
剑光猛然形成一道屏障,阻拦了妖军。
为首的白衣人面容刚毅,拔出腰间长剑,那人正是柳如。
他苏醒之后,听闻同门言语司马池未死,便一直在城外堵截司马池,黑云压城之际,他是最快先到来的。
其余儒生也都齐刷刷地拔出长剑,柳如朗声长笑,转头看向李如松:“我等读书人,愿先行一步,剩下的,劳烦将军了!”
接着,他又对身旁的同门玩笑道:“大难来时,我儒家乃是首批力挽狂澜之人,今日便是葬身于此,青史上也必留上一笔。”
众儒豪气顿生,血红的大地上,一抹白影率先冲向了乌泱泱的黑暗。
曾经粗鄙嚣狂的李如松当着众将的面,对着儒士们行了大礼,深深一拜。
然后李如松毫不迟疑的转头人,快速说道:“妖兽虽已被截下,城外仍有倭寇,不可轻敌。”
紧接着他雷厉风行地布置了巷战伏击事宜,又让一名小校快马赶去知府衙门调兵。
不多时,众军都已到巷口街道口埋伏好,李如松跨上马,在一条胡同里藏着。
一阵蹄声传来,倭寇绕过儒家见证,冲入城中。
却不想他们既不踏田,也不搜刮屋舍,却直奔各个街道巷口,甚至连一些极其隐蔽的地方都发现了。
众军被打了个措不及防,纷纷掩退,最后被逼退数里,双方在一条宽阔的长街对峙,相距不过十来丈。
只见倭营中一个富商似的人物也跨在马上,冷笑的揪着小胡子,正是那日侥幸逃脱的钟掌柜。他在城中经营二十来年,对这里的布置了如指掌。
众人都面目紧绷,伏击之策一旦不可行,就只能硬拼了,然而倭寇的数量是他们的数倍。
忽然那球员的小笑快马奔来,至李如松身旁,牙齿打颤道:“知府大人逃了,衙门里一队兵马也没有。”
声音虽不大,但周围的几个高级将官都听到了。
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低着头,缓缓的向后娜动。
本来这些倭寇还惮他们和自己血拼一场,损耗不小,见他们有退缩之意,顿时嘴巴一咧,左右翼合围,猛攻上去。
恍惚间,李如松想起了当年母亲,在他接任总兵之职时对他说的话:“儿啊,娘不懂什么为官之道,但无论怎么样,你们都是要让百姓们过得更好。”
“你爹当年从底层的小卒子做起,兵败之时,娘还在死人堆里找吃的,你要做的,就是别让其他百姓像我们当年那么苦。”
然后,一道与溃败明军背道而驰的身影,直直冲入了倭营中。
这个衣食无缺的膏粱子弟,嚣张狂傲的纨绔,为了身后那群素不相识的普通平民,送死去了。
众将都停住脚步,惊呼道:“少帅!”
李如松的父亲李成梁是辽东总督元帅,掌握大明朝北方所有兵马,少帅这个生来的称呼,李如松素来不喜,他更喜欢靠自己打出来的总兵。
此时他孤军深入,众将都担心如果此子毙命,李成梁饶他们不过,脱口而出。
但见李如松抽出马刀,一下砍掉了一个倭贼的头颅,随即提头策马回军,还有一队倭寇想追,被李如松另一只手中的火枪射下马来。
李如松桀骜的将那头颅狠狠摔在地上,嘲弄的目光扫过众军,纵声狂笑着一头扎入了敌营。
这一去,就没再回头。
几个辽东的嫡系将领一咬牙,知道横竖都是死,干脆壮烈些,也带着本部人马冲了上去。
其他当地的士卒家眷大多都在这七十余万平民里,他们的家就在这里,本就无路可退,看有人一带头,也自发的扬起马刀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