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暂时将鲜卑军的攻势按了下来,但局势并没有变得明朗起来。白居不易趁着眼前有众兄弟为屏极目远眺,只见远端的同袍已渐渐陷入以一敌十的困境,敌人正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来,区区四百人的汉军队伍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完全淹没在这洪流之中。
按照计划,在看到白居不易得手后所有人都要尽快向他靠拢,形成阵型阻断鲜卑军的前路。可鲜卑人实在是太多了,远手端的汉军还未来得及靠拢便被愤怒的鲜卑骑兵围攻吞噬,最终按计划靠过来的人只有不到一半。
鲜卑人的前锋部队此时也调转马头杀了回来,现在被包围的反而是白居不易他们这可怜的一百多人。
但这也是作战计划的一部分,此时,万余鲜卑敌人都在向这一百多号汉军围来。官道虽窄,但两旁的山坡也不算高,坡度较缓,想爬上去也并非难事。为了防止汉军逃走一个,鲜卑人不惜大费周章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这约莫花了一刻钟工夫。
尽管早就预料到了会出现这样一个局面,但白居不易现在还是什么也做不了,只有等。
“我等只能在此等死邪?何不拼死突围?”一个白居不易之前并未见过的汉军同袍大声问道。
白居不易神色镇定地喊道:“众位兄弟勿慌,不到半个时辰我等便可脱困矣。”
问话那人望着四周的鲜卑兵越来越多,像乌云一般压在自己的头上,眉头越皱越紧,但吴延、窦钦他们却跟白居不易一样神色淡然,只是默默地关注着四周敌军的动向。
他们的这种不紧张,让其他汉军更加奇怪不安,一度怀疑他们可能是鲜卑派来的内鬼,否则怎么可能在被百倍于己的敌人包围时仍能如此泰然处之。
他们的不同就在于,白居不易像往常一样,在实施之前就跟自己的这十个兄弟说了整个计划的每一个细节。他们共同经历的大小战斗已不下二十场,一开始他们中的一些人并未觉得白居不易说的话有多么重要,可当经历的越多,他们在白居不易说作战计划的时候就越认真,起先总是白居不易自己说,这是他唯恐啰里啰嗦惹人讨厌,总是草草收场;越到后来他们对细节的要求越高,反倒成了他们迫使着白居不易将作战计划从一两句话变成万字长文。
吴延见那人又要紧张得发作起来便立马喝道:“再勿多言,谨遵我大哥之命,便可保你不死。”
“坐,歇息。”白居不易带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剑也直接插进了雪地里,神态极其放松。吴延、窦钦等人也随即坐了下来,将长枪就这么扔到地上,慵懒地伸长了双腿,一个个像极了那春和景明之时出来晒太阳的游人。
这直接把方才提问那人看蒙了,吴延又瞪了他一眼,他这才悻悻而坐,将手中长枪就在一旁,只不过他此时已害怕地不敢再看,双手捂脸,神态与白居不易等人完全不同。
就在此时,不远处隐隐传来隆隆鼓声,第一声时应该只是一面鼓响,第二声时响声又变大了一些,再往后鼓声便越来越大,四面八方都有人在敲,整齐地响着,渐渐地,每一声鼓响之后都会有一声齐喝,齐喝本身并无什么花样,只是其声势之大、气势之盛,令被围于中央的汉军闻后难免心头一震。
提问那人此时也笑逐颜开,开始指着天边,要身边的同袍们听,听这鼓声与呼喝声,像第一次看日出的孩子在天边找到了东升的旭日一般兴奋异常。
白居不易瞧了他一眼,不易察觉地露出了一丝慈母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