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前，唐琛回去换了一身黑衣行头。

恢复一部分记忆以后，唐琛才慢慢想起，自己当杀手那些年，都是这么穿的。

收好银色手提箱，又将熊槐梓的那对木偶随身带在身上，这才又急匆匆地出了门。

“嘶，真冷！”

四月份的羊城，正处在春夏交替的时间，对于普通人来说，白天出门或许会感到些许闷热，可晚上出门，却是十分凉爽的。

裹着黑色风衣，戴着毛线围巾和帽子，唐琛只能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以免太过惹人注目。

羊城的公交系统本就十分发达，从京西苑出发，沿着主干道和高速行驶，往东是港口，往西是机场和火车站，往北是大学城，往南则是商业中心区。

大学城继续往北，经过北麓山，一片生态度假区附近，乃是夙夜卫的总部以及白道幸存者的主要活动范围。

与之相对应的，南部商业中心继续往南，大约十公里的地方，是一片改造中的城中村，那里鱼龙混杂，聚集着羊城至少百分之七十的流动人口。黑道上的幸存者，一来是不愿意和夙夜卫正面起冲突，二来也是为了活动方便，基本都聚集在城中村这一块。

一般来说，城中村都是按照每个村和每个社区进行划分的，官方机构为了清楚地划分辖区范围内的管理职责，往往会在交界处修筑一块牌坊。

街道口牌坊，恰好处在小锅鱼村和大锅鱼村分界线的地方。

一个小时后，出于谨慎，唐琛故意在目的地前一站下了车。

下车以后，放眼望去，拥堵的街道两旁灯红酒绿，人声鼎沸。

马路边，商家招揽客人的声音，行人说笑的声音，路边摊上炒锅的声音，以及其他热闹的声音，层出不穷，不觉入耳。

唐琛故意收起围巾，从风衣的里层绕到身体后面，头尾相接，系在腰间。同时解开风衣的扣子，取下墨镜收好，摆出一副“我一点也不冷”的潇洒模样。

人群里面，表现过于反常，总会让人感到莫名其妙的尴尬。

唐琛虽说阅人无数，却始终无法确定，自己究竟是什么类型的人格。

热闹之中，和其他普通行人一样，唐琛默不作声地跟着人流一直往前，直到看见“街道口牌坊”几个大字后，这才停下了脚步。

眺望过去，牌坊下面正站着一个身穿校服后面背着书包的年轻姑娘。

“是她？！！！”

手提箱被抢的那天晚上，唐琛为了救她，不惜和恶痞的人交手，转过头来，她却怀疑起唐琛来，利用影徒的杀手来试探他。

“老板，给我来个煎饼果子！火腿加鸡蛋，微辣。”

“好嘞！”

路旁，唐琛一边偷偷观察着她，一边等着路边大爷热锅上的煎饼果子。

十分钟以后，确定穆姗姗是一个人来的，唐琛这才咬着煎饼果子走了过去。

“跟我走！”经过穆姗姗身边时，唐琛并没有停下脚步。

经过街道口牌坊往里走，放眼望去，道路两边都是一些生活气息十分浓厚的小型商铺，比如理发店，水果店，药店，小吃店，副食烟酒，便利店，大排档等，除此以外，人流量最大的，就是彩票店和菜市场。

穆姗姗双手揣在兜里，紧跟在唐琛身后，嘴里嚼着口香糖，走起路来，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

来到彩票店门口，唐琛突然转过身，十分随意地打量了穆姗姗一番。

“你来过这里？”唐琛轻声问道。

穆姗姗掏出十块钱，递给彩票店门口一位街溜子模样的男子，十分娴熟地说道：

“去给我买一张彩票，只要一注！”

男子先是看了她一眼，而后立马注意到她和唐琛是一起的，连忙赔了笑脸，拿着钱跑去窗口那边。

在这种地方混生活的人，总是要有点眼力劲的。

穆姗姗转身看着人来人往的行人，目光极其敏锐，显然是受过训练的。

“我探查过了，这附近，至少有三个人正在盯着我们。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挑这么个鬼地方！”

穆姗姗说话时，言语之中，颇有些责怪的意味。

唐琛吃完最后一口煎饼果子，十分享受地用手抹去嘴角的碎屑，悄无声息地凑到穆姗姗身边，无所谓地说道：

“从我们俩进入这条街开始，那三人就一直注意着我们，分别是，对面包子铺遛狗的，左边便利店吃烤肠的，还有牌坊口那个翻垃圾桶的，我说得对吧？”

穆姗姗猛得转过身，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的？”

唐琛两手一摊，仿佛早就知道她会是这个表情。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今天是你第一次上班，我得提醒你一下，你的老板是一个非常讲究形式的人。”

“你……”

穆姗姗顿时咬牙切齿，恨不得马上辞职，掉头就走。

“不想干啊？随时可以走啊！”

这时，刚才收了钱去打彩票的男子从柜台那边退了回来，笑眯眯地递给穆姗姗一张彩票，什么也没说，随后便再次站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挨个打量着每一个走到彩票店门口的人。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穆姗姗接过彩票，恼羞成怒地说道。那种语气，绝不是普通善意的询问。

“黑市！幸存者聚集地之一！”

“你知道？”穆珊珊显然有些诧异。

“秦雅发布在白道网上的招募令，是我让她发的。”

穆姗姗瞪大了眼睛看着唐琛，一抹绿色从眼眸深处闪过，脑子飞快地转着，试图弄清楚这里面的逻辑。

接受招募之前，她和老杨都一致认为梁小燕才是在网上发布招募令的人。

“你们……以为是梁小燕？”

唐琛看穿了对方的心思，一语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