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夜晚寒冷的人都知道，最难熬的不是寒风凛冽的寒午夜，而是晨曦微露的早晨。

当希望出现的那一霎那，一整夜饱受寒冷的记忆瞬间袭来，人的意志，往往也在那一刻渐渐扭曲起来。

“老老老……老板，天亮了吗？”

秦雅身体瑟瑟发抖，嘴巴有热气呼出，上下两排牙齿一直碰个不停，双手环抱，冰霜落在眉毛上，染了一层白。

在她对面，唐琛盘腿闭眼正襟危坐，一双冻得通红的手里，依旧攥着那枚余温尚在的蝴蝶胸针。

唐琛站起身，脚步踉跄，一把拉开窗帘。

窗外，天边第一缕阳光恰好越过地平线，穿过笼罩在整座城市的黑夜，带来最初的光芒与温暖。

作为日行者，只要见到阳光，身体就会暖和起来，仿佛冬日长眠后突然醒来一般。

“咔嚓！”

秦雅扭动着脖子，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脸色立刻红润起来。

唐琛换了一身睡衣，满脸疲态，正要往浴室里面去。

“秦雅，现在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两个半小时，你赶紧回去休息一下。”

唐琛看着正在活动四肢，腰身来回扭动的秦雅，头一次发现她也有如此迷人的一面。

“老板，你说，要是再收集不到能量精纯的寄情物，咱们是不是迟早会被冻死？”

秦雅漫不经心地问着，目光一直游离在眼前一排排能量耗尽的物品上。

为了收集这些取暖的东西，唐琛和秦雅几乎走遍了羊城的每一个角落。

奈何，世间人有千万，真情却总是少有！

“准确地说，是你会被冻死！老板我可是个高手！”

秦雅将信将疑地摇了摇头，一脸嫌弃。

“好了，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常常有人说，人，行走在这世间，本就是一场修行。慢慢来，急不得！”

“老板，差不多快两年，我的嗅觉感知终于增强了那么一点点。谁曾想，我一个二品的日行者，竟然连夜晚的寒风都抵挡不住。”

唐琛皱起眉头，摆出一副中年人才有的丧气表情，语气低沉地说：

“相比较我，这个在社会底层混迹多年，一事无成，过往记忆丧失，又没有什么人生理想的一品废柴日行者，你已经非常优秀了。经历过濒死体验，又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我们能够活着，本就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唐琛安慰人的时候，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给人一种“相比较他，我还过得不错”的感觉。

“老板，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比如说？”

“比如，出门游荡，在某个街头小巷尾随花季少女，然后弄点那个什么红色液体……喝喝什么的。我看电影里面，都是这么演的。”

“你可真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呐！”

唐琛摇了摇头，摸出口袋里面蝴蝶胸针，直接扔给了秦雅，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血腥残忍的办法，自然是有的。可你别忘了，夙夜卫的人，嫉恶如仇，一旦被抓到，多半就是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秦雅握着手里的蝴蝶胸针，任由那残存的温暖透过自己的掌心。很快，邪恶的念头再一次被压制下去。

“呼～～”

每当这个时候，秦雅都会在心情平复的一瞬间，就忍不住在心里可怜自己。

日行者害怕黑夜，稍不留意，就会在月光下被冻成冰块。

夜行者害怕光明，只要一束阳光，便会被烧成灰烬。

如果说，上帝真是公平的，而他唯一公平的地方就是对每个人都不公平。

“我先去洗澡了，蝴蝶胸针你先拿去吧，你一个人的话，那东西的能量，应该够你撑到下个星期。”

秦雅非常明白，自己昨晚能够活下来，正是因为这件其貌不扬的寄情物。

秦雅心想，这蝴蝶胸针背后说不定藏着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否则也不会拥有如此浑厚纯净的能量。

也许，只有找到那个叫李兰馨的人，才能知晓这个故事的始末。

都市有传说，人在活着的时候，总会有意无意地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感情寄托在某些物件上面，久而久之，在感情的孕养当中，一件件附着特殊能量的寄情物也就应运而生。

所谓寄情物，既可代表人性里的真善美，也可代表人性里的假丑恶。

离开公寓时，秦雅看着手里的蝴蝶胸针，整个人忽然变得有些恍惚。

………

羊城。

南麓体育广场。

一尊栩栩如生的人形冰雕立在广场中央，而后，随着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斜洒而下，冰雕瞬间便化为一缕青烟，飘散在微凉的冷风里。

冰雕前，一名女子迎风而立，望着缓缓升起的太阳，脸庞如烧红的铁皮一般脱落，最终也被烧成了灰烬。

天亮以后，广场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彷佛他们从未出现过。

……

大牛事务所。

九点十分。

为了完成老先生的委托任务，秦雅一早就在白道网和黑道网上面用暗语发布了招募令。

暗语招募令的特点就是，只要是幸存者，一看便知。

招募令信息如下：急聘一级到三级熟练螺丝工，白班两人，晚班两人，面试通过，待遇从优。

工作地点：羊城，江城，接受出差。

福利待遇：两个大猪肘子。

招募方：羊城大牛事务所。

白道网上，招募信息发布后，马上就进入到后台审核，除非官方夙夜卫同意，否则招募令会被网站屏蔽，根本无法被其他人看到。